偏执狂

林清音被陆覃带着在游乐场里疯玩了一天，等到回家吃了晚饭后，就扛不住疲惫早早的睡了。
陆覃的精力要好一些，加上第二天是周一的缘故，他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便又忙到半夜。
陆覃最近一直住在一楼的客房，他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感觉有些渴，便去了厨房倒水喝。因为准备去睡了，房里的灯都没有开。陆覃端着水杯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逡逡的人影，陆覃端着水杯的手一顿，转身走到墙边，伸手摸到开关，摁下，黑乎乎的客厅瞬间变得通明。
眼前的人影也现出了模样。
“清音。”陆覃端着水杯走到那人跟前，眸子像一口深邃的古井。
林清音愣愣的站在陆覃的跟前，眼睛因为不适突来的光线微眯着，反应还有些迟钝。
陆覃用长腿支着身子，靠到了旁边的沙发背上，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深沉的眸子一直盯着林清音那边。
“唔……”林清音使劲的撑了撑眼，有些撑不开，又使劲的闭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稍作适应，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开眼睛，看清靠在他对面沙发上的陆覃瞬间就变了脸色。
“怎么……怎么还是你？”
“我爸爸和乐乐呢？”
陆覃捧着杯子静默的喝着水，一声不吭。
林清音皱了眉头，上下扫了陆覃两眼，直往门外的方向走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我要回家。”
陆覃把水杯放下，跟上了林清音。
在林清音把手搭在了门把上准备打开门的时候，被陆覃拉住了手腕。
“你放开我。”
林清音使劲的甩了甩手，想把陆覃甩开。
陆覃没有动作，只是捏着他的手腕不说话。
林清音使劲的甩了几下甩不开，直把自己的手往门上甩去。
“砰”的一声，陆覃的手背直直的砸在了门板上，发出了巨响，林清音被吓得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砸向门板的手被陆覃挡住了。林清音甩得用力，没一会儿，陆覃的手背爬上一大片红晕，有些微微的肿起。
林清音看着陆覃还抓着自己的手腕，有些不敢动作了，看向陆覃的眸子开始带着哀求。
“我想回家。”
“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陆覃把林清音从门边微微往身边带。
“清音。”陆覃叹了一口气，看不清神色的眸子对上他，“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清音低下头不看他，手腕一直暗暗用力想要抽出。
陆覃拉着他往房内走，他死死的扒住门把不放开。陆覃微微松手，林清音得了解脱，迅速的跑到门口转门把。
可是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我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陆覃站在他的身后，沉吟了一会儿，开了口。
林清音的背影僵住了，他维持着把手放在门把上的动作，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转过身，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陆覃的双手。
“你放我回家好不好，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我爸爸在家等我回家……”
他不断的念叨着，眼神凄婉，像是小兽的悲鸣。
陆覃抓住他的手，扯过他的身子，用双手揽住他的身子，把他困在怀里。
“这里是你的家。”
林清音在陆覃的怀里使劲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一边呜咽着，一边向陆覃拳打脚踢，陆覃紧紧的抱着他，他的拳脚施展不开，就一口咬上了陆覃的肩。
林清音使尽全力，即使隔了一层衣服，陆覃也能感受到牙齿嵌入肉里的疼痛。陆覃抱着林清音不松手，林清音咬着咬着就用尽了力气，眼睛努力的撑了两下，又慢慢昏睡了过去。
感受到林清音慢慢脱了力，软软的靠在自己的身上，陆覃侧过头，伸手拂了拂林清音耳边的发，把他抱起，向二楼走去。
安置好林清音后，陆覃下了楼，回了客房，解开衬衣换睡衣的时候，侧过头看了一眼肩上深深的牙印，目光轻微的略过，小臂上也有一个淡去了的牙印。
陆覃神色未变，从衣柜里拿出黑色的睡衣套上，一粒一粒的扣上了衣服上的扣子，眼神却一直没有焦点。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音照旧蹦蹦跳跳的从楼上下来，看着楼下的陆覃，扯起嘴角笑着给他打了一个招呼。
“哥哥早。”
陆覃摸了摸右肩的位置，唇线松动了下，朝他点了点头。
用完了早餐，陆覃一直没有动作，林清音已经整理好了好一会儿，一直坐在沙发上等陆覃带他去公司。
可是陆覃迟迟没有动作。
“哥哥？”林清音抬起头看向陆覃。
陆覃回过了头。
“今天不去工作了吗？”
陆覃低下头整理着袖扣，站在沙发前没有说话。
林清音一直盯着陆覃，放在膝头的手指紧了紧。
陆覃理好了袖扣抬起头，看向林清音。
“今天不去公司了。”
“唉？”
“今天，去医院。”陆覃看向窗外，神色是一片若有所思。
林清音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些，勾起了嘴角笑笑。
“哥哥生病了？”
陆覃点了点头，拿着钥匙开了门，林清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陆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了头，手指动了动，伸过去牵住了林清音的手。
林家的别墅在h市偏北的方向，而他们要去的医院在南区，陆覃开着车带着林清音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才到市医院。
两人一路无言，陆覃今天的表现与平时截然不同，林清音低着头思索了良久，确认了自己没有露出破绽之后，才微微放下了高悬的心。
时隔大半年，兜兜转转，林清音又来到了这家医院。
一切的故事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林清音站在医院门口，神色有些复杂。
仔细想来，人生也不过是蜉蝣一瞬。
“清音。”
陆覃停完车回来，站在林清音的身后，轻声的出口。
林清音被喊得一愣，掩去脸上所有的神色，笑着回过了头。
“哥哥。”
“……走吧。”
陆覃望向林清音静了片刻，自眼底泛起了一丝波澜，然后走近，牵起林清音，向医院里走去。
陆覃走进医院，没有去前台，也没有去挂号台，带着林清音直接往三楼，林清音扫了一眼三楼楼道的类别牌。
神经内科。
林清音的心底突突的一跳，就被陆覃牵着走近了一间问诊室。
那间问诊室在走廊的最末端，房门紧闭，外面挂着医生的姓名和担任职务。
柯新国。
心理内科科长。
陆覃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内里就传来了一道中年男子浑厚沉稳的声音。
“请进。”
陆覃扭开了门把，进了门。
里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背对着他们在洗手池里洗手。
显然他也是才到医院。
陆覃牵着林清音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房子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有房间角落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柯医生洗了足足几分钟的，才把手从水龙头下拿起，从旁边拿来干净的毛巾擦了擦，带上了医用手套，走回了他自己的座位坐下。
林清音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子，身体有些微微的发福，剃着小平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脸上挂着和绚的微笑，和林清音认知当中的医生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些什么不同。
“陆先生，您好。”
柯医生从桌前拿出一个病例本和一只笔，朝陆覃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陆覃也朝他点了点头。
“您好。”
柯医生翻开了一页病例薄，提起笔，开始询问。
“姓名。”
“陆覃。”
“年龄？”
“28。”
……
两人之间的对话对答如流。林清音低着头不知所谓的玩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对两人的对话完全不感兴趣。
“有没有药物过敏史和家族病史？”
陆覃听到这，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林清音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
“好的。”柯医生一边听着，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刷刷的写着什么，写完之后对着病例薄沉吟了一下，又把目光扫向陆覃。
“陆先生，您是一个多星期前在我这儿预约的看诊时间，对吧？”
“嗯。”陆覃没有疑虑，点了点头。
“那么……”柯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看向陆覃，“你可以再给我描述一下您的病症吗？”
陆覃听到柯医生的问话，止不住一顿，神色之间露出了犹疑的神色。
柯医生用手指抵在镜框架上，镜片上闪着反光。
“陆先生？”
陆覃放在膝头的手僵了一下，他抬起头，抿了抿唇线，黑沉的眼对上了柯医生。
“柯医生，我记得，我已经在电话里和您详细的描述过了。”
柯医生笑了笑，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露出温和的眉眼。
“事事总在变化，医者父母心。”
“陆先生，既然您来了，就代表您已经做好决定了。”
“何必再执着呢？”
这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陆覃听了，眸色止不住更加暗沉。
柯医生只是自顾自的笑着，把温和的目光扫向了一旁的林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