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盈踏出公司旋转门,压迫窒息的暑气扑面而来。如此闷热的天气,她却想唱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因为,她又双叒叕失业了。
回到租住的小区,通过房东改造过的房间进入阁楼,还没推开破旧的铁门,就听见门口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
很难相信,在这个电子产品与日俱进的年代,居然还有人喜欢用算盘来计算。
常人印象里中万恶的旧社会,地.主老财欺压农民的工具之一就是算盘。
而姐姐简菁这辈子的梦想就是钞票多到需要用运钞车护送的地步,她喜欢用算盘,无非就是过过地.主.老.财的干瘾。
“水费十三,电费二十八,房租二千五……”简菁左手点着账本,右手快速在算盘上翻飞,眼看算盘珠子从二位数飞跃至三位数,肉疼到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来,她拧开杯盖猛灌两口水,把气往肚里压一压。
听到算盘珠子声音,简盈的腿肚子本能地发抖,连声音也跟着打颤:“阿姐┄┄”
正埋首苦思“怎么把脑子里的钱转到银行卡里”对策的简菁应声抬头,有气无力地说:“今天这么早下班?天太热,晚饭我就拌个凉菜,将就吃吧。”
“快来呀,还愣着干嘛?再不吃一会就变麻辣烫啦,这呕燥的鬼天气。”姐姐简菁拧着眉催促,不甚明白她进来的步伐为何像太空漫步,迟迟走不到自己面前。
简盈把收纳箱往胸前紧了紧,声如蚊呐:“阿姐……我……我又失业了……”
轰--
犹如晴天霹雳在简菁头顶上方炸开。
老天!为什么头突然好晕,为什么呼吸不到氧气?
她的速效救心丸呢?
身着黑色职业套装的简菁,长发盘成发髻,澄冷的表情让古典味十足的瓜子脸显得严厉苛刻。
她蹭得站起,一步步逼近简盈,不顾窄裙扩张到极限快要炸开的隐忧,依然抬起左脚跨在椅子上咆哮:“你,给,我,再,说,一,遍!”
缩在进户门角落瑟瑟发抖的简盈,面对把俏脸扭成夜叉状的姐姐显得气势羸弱:“阿姐……我被……被解雇了……”
“我……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简菁气得差点爆粗口问候她全家,缓了又缓决定放弃,骂她全家不等于连自己也咒?
简盈怯怯地掀起眼皮,对上姐姐的死亡凝视,她那不怒自威的犀利表情,简直可以拿来做专治偷玩游戏熊孩子的表情包,简盈怂得垂下头:“我……我…打了老板……”
“吼!你可真有出息,你自己说,到目前为止你打了几个……哦不,换了几个老板?”简菁加强气势再一次抬脚狠狠踩下椅子,“砰”的一声,比县太爷的惊堂木更具震慑力,吓得简盈肩膀震了震,“你说你再这样下去,西北风都……”
简盈壮着胆子打断她:“阿姐,他非礼我,难道这也要忍?”
虽然她目前连吃麻辣烫都不能自由,也深知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格,但这是底线绝不妥协。
“你,你,你……”简菁瞪着妹妹那不施粉黛却依然惊为天人的绝美脸蛋,顿生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张面孔,明明就是传说中“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却为何会悲惨到吃不上饭?
“咱家是有猪还是有矿?还敢跟老板硬碰硬?办法千万条,装傻第一条,你就不能学学李师师,薛涛之流的演技手段……把人迷得神魂颠照样心甘情愿给你掏银子,人家照样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阿姐,我又不是去青.楼上班。”什么卖艺不卖身?这么难听。
“这时候你还敢跟我讨论用辞问题?也不想想一天三顿要花多少钱?现在你又失业在家,又要多用水电,又要上网,打电话找工作--天哪,接下来还要去面试,万一公司很远又要坐公交车,转地铁,这都是钱啊你知不知道?一个月算下来又要多出几百元开支。”
简盈缩着脑袋为自己申辩:“可……没有工作,我还有兼职啊。”
“兼职?就你那同学开的便利店打工送货,一个月一千块,你以为是美金啊?靠这个能撑到月底,我头剁下来给你当凳子。”简菁的愤怒值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有爆表的趋势。
简盈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下:“我……我又没有伸手问你要钱,我还有一点点存款可以维持生活。”
简菁上前揪住简盈的衣领低吼:“你知不知道“存款”的意义啊,只能进,不能出这才叫存款。你不许动存款的心思,明白吗?快点给我去找工作,快去!”
“去”字尾音还没落,简菁就不由分说把妹妹推出门,边推边随手抓起钥匙钱包塞她手中,靠着门板一下又一下顺着自己胸口以免背过去。
直到门板关上,姐妹俩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炮火才得以熄灭。
“阿姐,现在是晚上,而且外面还在下雨……”简盈试图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声音唤起姐姐稀薄的同情心。
“哼!下雨?就算是下刀子也得给我去,没找到工作不许回来。”简菁把伞从门缝中丢出去,又匆匆折回屋关掉电磁炉,电灯,电风扇电源。
晚上除了吃饭,其余时间就没必要开灯费电。
但看样子,她今天是不用吃晚饭,气都气饱了。
简菁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并把闹钟的电池拿掉后,确认没有多余电器正在耗电外这才长吁一口气。
吁完这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坐进单人沙发,家里唯一的沙发也因“年事已高”而发出即将报废的吱吱惨叫声。
窝在失去弹性又凹成一个大窟窿的沙发中,简菁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免唉声叹气起来。
四海八荒,她一个弱女子来到凡间,难道只为了渡今生的一个劫:“穷”吗?
难道她生来就是破财的命格?
不,不,她一定要与天抗衡,不能让简盈这个破财灾星跟她紧紧捆绑。
一定要想个法子“甩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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