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噼啪……
闻惟德的威压几息之间几乎翻了倍,闻望寒膝下的石砖都已裂开。哪怕闻惟德不对他出手,只是纯粹的威压,他们之间现在的实力差距也仍然有着天壤之别。他的肉体根本扛不住自己大哥盛怒之下的威压,内脏好似都被压在了一团,哪怕再怎样能忍,也无法忍受住紊乱地气血,血线沿着他的嘴角不断地朝下滴。
闻望寒忍着剧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风那会被和悠刺伤,生死不知。因为那会你身体不适,我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人瞒着你,生怕小风这事会影响到你。担心你性子较真,会因为过于担心小风而受到刺激,再不利于自己的身体恢复。哈……我怎么都不想不到啊,闻望寒,我的担心…还不如喂了狗。”闻惟德吸了一口气,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笑音,就跟刺入皮肉里头挑起的刀尖一样。“后来,你坚持带伤也要去搜查,要去找和悠。我和阿辞都仍在担心,生怕你操劳过度,再影响到你自己的身体。阿辞还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让寒哥好好休息,抓人的事有他在。我那会煞是欣慰,认为你对小风兄弟情深关切他的很,哪怕强撑着抱恙的身体,也定要把和悠抓回来给你自己的亲生弟弟报仇。”
闻惟德噙在口中的这口气,似乎如同生着棱角的砾石一样怎样都咽不下去。旁人罕少会见到这位苍主有这样的表情,似受了什么伤到至极的内伤那样难以描述,怎都无法清晰表达,看着自己最为信任的弟弟跪在面前,斟酌了半晌也拎不出最为合适的字眼而不似平日那样从容冷静。“我,怎么都不会想到,闻望寒啊闻望寒……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小风,从来就没有想过你的亲生弟弟!”
“我……我不是……”闻望寒好似终于有了勇气,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哥哥。
“你不是?!”闻惟德冷笑了一声,扯起手里的那两枚吊坠,“你脚下那装满旵金的戒指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闻望寒……”闻惟德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小风在那座山上流了多少血吗?他的血,几乎把半座山头都染红了。我和阿辞到的时候,他就躺在自己的血里,眼睛都闭不上……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闻惟德黑金色的竖瞳在光影变化中剧烈的收缩,眼角隐隐浮现出暗金色犹如鳞片一样的纂纹,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现。“小风躺在床上,一脚已经踏入鬼门关,我们所有人在试图把他从鬼门关里给抢回来的时候,你在哪?阿辞精神濒临崩溃,眼看着如果小风活不下来他也会随时跟着自尽的架势,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带人去抓和悠。闻望寒,我让卫柯去求老头子给我加了叁百年的契,不顾天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不顾上曦那只鸟,封锁上曦和北旵边境,把天壤和地息全都派出去了,还不得不去和秦修竹做了交易……为了给小风报仇……我和阿辞不顾一切地把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那,闻望寒……你呢?你在做什么?”
“……哥……”闻望寒的嘴唇翕动,除了不断渗出的血,也好似只会这一个字了。
“说不出来吗?没关系,我替你说。”闻惟德冷笑了一声,走到了和悠身边,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强迫她抬起头,“你他妈去见了这个婊子,这个差点杀了小风的婊子……你不但去见了她放走了她,那可真是体贴入微至极,确保她能下半生无虞富足的好好生活下去。甚至……闻望寒,你还给她送了荧心做定情信物。”
昏暗的橘光在闻望寒那双眸里润出浅浅的磷光,就好似濒临干涸的寒潭,露出晦涩隐蔽的嶙峋石底。
“闻望寒,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能想到小风、甚至阿辞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我都绝对想不到你能干出这样的事。小风躺在床上重伤濒死痛苦万分的的时候,你去专程取了旵金确保这个婊子能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美梦成真。我和阿辞彻夜难眠,连想都不敢想,假如万一,小风撑不过去,真的……”
闻惟德手里的吊坠线绳在微微颤抖,就好似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字,呼吸都难以平复地看着闻望寒,“你,你去千里迢迢送这贱人定情信物。”
咔噹。
身后的桌子重重响了一声,是闻惟德似有些失控一样撞在了桌子上,他干脆靠在桌子上,看着闻望寒不断颤抖的肩膀,半晌才重新开口,嗓音沙哑而疲惫的很。
“闻望寒……你告诉我,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是小风这个当弟弟的,哪里有对不起你?”
“……”闻望寒缓慢地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那你是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闻惟德看着他,“啊?你是怎么还能面不改色的看着小风身上的伤口,还能表现出你很担心?你看着小风对你那样单纯的笑容,你闻望寒怎么能面对他的笑容的?你闻望寒可有一点点你表现的那么在乎你这个亲弟弟吗?!闻望寒,还用我提醒你吗……小风幼年时第一次受伤,是因为谁?”
“……”被提起这个旧事,闻望寒的身体距猛地一僵,他显然已经濒临崩溃了,仰脸看着闻惟德,再也坚持不住地噗通一声双膝都抵在了地上。“对不起……哥……对不起……”
“小风是我们四个人中,天赋血脉最好的……可现在呢?现在呢……莫说血脉天赋了,他心神脆弱至极,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他再也不可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了,再也不会了,闻望寒。”闻惟德的声音越来越哑,甚至带着一些隐约的颤音。“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是我把你们叁个养大的,我以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们叁个。小风脾气凶烈,阿辞太过执拗。而你,一直以来,都是最让我省心的那个。从小到大,我一直教育你们,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比你们兄弟几个更重要。只要你们好好在一起,好好活着,我可以什么都可以不要。于是闻望寒,哪怕你现在做出这样的事,就算现在我知道了这一切——假如时光回溯到两百七十二年前,在那个祭坛之上,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我还是会跳下去。可现在,看起来我真的错了。我大错特错,错就错在我怎么能那么信任你……小风怎么能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就能那么轻易地,为了个婊子,背叛了我们呢?”
“……”闻望寒在听到“祭”坛两个字时,就宛如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本就冷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惨白,哪怕四周暖色的光,也给他添补不了一笔血色。他的眼睛上涌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对不起……哥……对不起……”
闻惟德静静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响指。不一会,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很奇怪,像是什么木头时轻时重地点那么一下。
闻望寒在听到这个脚步声的时候,瞳孔就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预想中的那个人经过他的身边,走到了闻惟德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昼伞……”闻望寒嘴里喃喃地说出这两个字。
那人仿佛听到了,转过头来也跟他行了个礼。那是一个极为恐怖的——人?他也的确有着人的姿态,可也并不全然有人的所有特征。他整个人套在一个滑稽可笑的宽阔衣服里,那衣服犹如丧衣的缟素,腰间随便扎着,下面像时撑开的伞形,到脚踝又收紧,只有一只脚。两臂不正常地垂在两边,手藏在袖口里。最为恐怖的是那张脸,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嘴巴,眼皮上被细小的纂纹犹如丝线一样缝合在一起。
“哥……不……”闻望寒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和悠的身上。
闻惟德面无表情地看着闻望寒,“闻望寒,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这个当哥哥的,此时只想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和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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