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不知道姜潮云受到了何等的惊吓,嘴里还在说着那位寒护院,“那个寒护院身量可高了,上个月过来咱们院的时候,我瞧了,他都比咱们屋外那颗桃树高了,武艺也很高强,来咱们府的第一天就把刘老大给打趴下了,他才十八岁啊,真是年轻有为。”
姜潮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说:“是吗?”
碧心说:“是啊,听说他这个年纪都还没娶妻呢。”
姜潮云问:“你怎么知道,他自己说的?”
碧心本也是随口一说,听姜潮云问,只当他来了好奇心,也没有多想,便详细地对姜潮云透露了寒护院的情况,“他们男人聊天都没什么顾忌,自然什么都敢问,寒护院脸皮薄,估计也就什么都说了。说起来寒护院也是命苦,年纪轻轻,却是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外流浪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才到咱们府上。”
碧心说到这儿,就没继续说了,她想起来那个寒护院来到姜府那会儿,可闹出好大动静,许多丫鬟都耐不住想去瞅瞅那寒护院,原因无他,那寒护院长相着实俊美,他目如朗星,鼻若悬胆,神明爽俊,身量又那般高大,一派的男儿气概,毫无疑问,他能迷倒任何一个女子。
燕国以白为美,许多男人也会故意养白皮肤,以示形容高雅不似俗人。而寒护院虽天天在外暴晒,也不见晒黑,皮肤比一些深藏在闺阁之中的女子还要白皙。或许是这个缘故,他也因此显出了一股很特殊的气质,加之他进退有度,落落大方,身上没有半分庸俗粗鄙,因而不止丫鬟们对他倾心不已,连一些小姐也要为他心醉,时常找机会去看他。
碧心这般明显的走神,姜潮云也没注意到,事实上他现在也有些心不在焉了,再摸着颈上的白狐披风,就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他想脱下来,又不太舍得,想了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寒江穆猎了白狐送他院子里,肯定也得了赏钱。
这倒没必要和寒江穆太客气。
姜潮云这么想了,心里才舒服些,但心里也明白留给他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他这身体,注定活不了太久,谁也没办法跟老天爷夺命,他能做的,也是将他重生意义最大化——让寒江穆厌恶自己。
若说先前还有些侥幸,觉得寒江穆才来姜府两个多月,应当和自己没什么交集,但他送的这个白狐,就很耐人寻味了。
姜潮云心里认真盘算了一会儿,稍微有些动力了,他不能拖了。
碧心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雕花手炉,又压住了披风,确保一丝寒风都透不进去,才放心地跟着他出门。
姜潮云是姜家大房的嫡长子,因为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即使病恹恹地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父母也是极其疼爱他的。
他先去见了他母亲,他母亲出身较姜家高上许多,是名门望族的嫡女,出身高贵,气度不凡,轻松拿捏着姜家主母的大权,在姜家除了长辈和姜父之外,也算是说一不二了。
也因为主母的身份,他母亲姿态严厉,但私底下却并不吝啬于当一个慈母。
姜林氏见了姜潮云,刚敲打完管家的脸色立即变得慈眉善目,她让管家退下,伸手握住姜潮云的手,心疼地说:“这手怎么这么冷?不多穿些?”
一边说,一边眼色锐利地朝碧心看去,碧心吓得不敢说话,姜潮云给姜林氏看自己披风底下的衣服,“娘,我不冷。”
披风底下厚厚的好几件,将他的身体裹得密不透风,他是真的不冷,只是他身体就这样,身上的温度好似总比常人要冷上几分。
姜林氏却不听,又让人添了炭,屋子里的热气又增了五分。
以往他总对这样过甚的母爱感到些许不适,甚至还会有些负担,但或许是阎王殿走过一遭,他心态变了,再看着姜林氏,那股子依恋就冒了头。
他依靠着姜林氏坐下,唇角挑起一丝乖巧的笑,说:“娘,我热。”
姜林氏严肃地说:“那总比冷要好。”
姜潮云便也不再说了。姜林氏语气温和地与他说起他的功课,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即使不读书,父母也不会逼他。
比起这些琐事,她更关心的是他的身体,言语里有些责怪他出门。
姜潮云与她撒了娇,便将这事儿揭过了。只是姜潮云也知道他这身体实在是不行,稍微受一点寒,便会引发来势汹汹的寒症,这寒症让他浑身冰冷,如置冰窟,呼吸困难,当真像那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便会熄灭。
每次寒症都是在鬼门关徘徊,不光熬尽了自己的生机活力,还熬尽了父母的心血。
姜潮云目光落到了姜林氏发间藏不住的白丝,不由得黯然。
姜林氏拉着他吃了午饭,趁着午时阳光旺盛,便差人将他送回去。
姜潮云听话地跟随姜林氏身边的大丫鬟靖柔往自己园院落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到一半,姜潮云便对靖柔说:“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靖柔有些犹豫,姜潮云强调道:“真的不用送,而且还有碧心。”
靖柔看姜潮云神色坚定,这才应下,吩咐碧心将姜潮云照顾好,便转身离开了。
姜潮云等看不见靖柔的身影后,才对碧心说:“那个寒护院在哪里?”
碧心眨了一下眼睛,有些迟疑,“少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姜潮云抬了抬下巴,说:“我想看看他。”
碧心不赞同地说:“这个时间寒护院应当不当差,不过那地方都是大老爷们,少爷你贸然过去若是受伤了,那就不值当了。”
姜潮云道:“我又不是瓷人,说受伤就受伤,你快带我去,我想看。”
姜潮云身体不好,父母对他许多要求都有求必应,也导致他骨子里有一股娇纵,平常其实也不明显,但遇到事儿了就容易冒头,就像这个时候,他说想看,那就一定要看。
碧心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苦着脸带他过去,但姜潮云没走几步,又飞快地退缩了,他喊住碧心,沉吟片刻,说:“我不看了,我要回去。”
碧心:“……”
她也没多想,反倒松了一口气,有些欢喜地说:“那感情好,少爷你不知道,那些护院都不大讲究,就算是冬天身上也一股子汗臭味,还老是在那院子里倒腾些山鸡獐子之类的吃食,弄得臭烘烘的,明明府上都管饭的……”
碧心脸上难掩对这些大老爷们住所的嫌弃,姜潮云慢吞吞地想,那也真是为难寒江穆了。
就算现在他再怎么落魄,到底也还是皇子。
姜潮云与碧心折返到中庭,他又停下来,低头去看桥下缓缓游动的锦鲤,又走了神。
姜潮云或许不知道,他身上好像天生有一种特质,或许是他那份柔弱易碎的美貌,又或许是他那宛如雪水一般冰凉又澄澈的气质,总之,他总能很轻易地吸引人的注意力。
离他稍远的一处蜿蜒走廊,一个身量高大的少年停下了脚步,目光微微一瞥,便注意到了姜潮云的存在。
身边刘老大看他停下,朝他所注目的方向看过去,开口说:“那是云少爷吧,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要是受了寒,啧。”
少年遥遥地注视着那稍显的有些娇弱的身影,并未说话。
刘老大见他一直看着,正要说什么,少年忽然迈开步子,朝少年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刘老大一怔,连忙追了上去。
碧心看了看底下的锦鲤,没看出什么名堂,又担心姜潮云在外头待太久,受了寒气,忍不住催促道:“少爷,回去吧。”
姜潮云慢吞吞地说:“不要,我再看会儿。”
碧心便按捺住心里的担忧,陪着他一块儿看那水里的锦鲤。
姜潮云问:“你说这锦鲤能活多久啊?”
碧心迟疑了一下,回答:“听说能活个几十年。”
姜潮云自言自语道:“比我活得久诶。”
碧心心头一跳,正欲说什么,就见姜潮云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整个人都要靠在那围栏之上,也就是这个时候,姜潮云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扯。
姜潮云被扯得几乎脚尖都要腾空,脖颈也被勒得一紧,然而很快,那手就卸了力,“这里很危险。”
姜潮云摸了摸脖颈,转过身去,看见了一张很俊秀的脸。
那张俊脸的主人有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眼底散落的光芒像是夜里的星辰一般明亮。
姜潮云看着他的脸有一瞬间的晃神,嘴里不自觉地问:“有围栏,哪里危险了?”
寒江穆看着他因为迎着阳光而显得浅淡如水的漂亮眼眸,微微撇开脑袋,伸手抽出身后的黑色剑鞘,只在暗红色的围栏上轻轻一敲,那截木头便“咔嚓”一声露出裂纹,很快,那裂纹蜿蜒开来,整根断裂,砸进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姜潮云:“……”
寒江穆说:“这围栏被虫蛀空了,所以危险。”
姜潮云白皙柔嫩的脸颊泛起淡淡的薄红,轻轻咳嗽了一声,说:“谢谢你。”
碧心也后怕不已,说:“寒护院,幸好你机敏,我都不知道这围栏会烂成这样。”
寒江穆风轻云淡地说:“下次注意。”
姜潮云愣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寒江穆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是寒江穆?”
寒江穆目光与他对上,嘴唇翘起一个弧度,他说:“是的,少爷。”
姜潮云心里一悚,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叫道:“你不准看我!”
寒江穆身量很高,比姜潮云要高出一个头,此时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着姜潮云那捂着脸的双手——
姜潮云长得精致漂亮,那双手也毫不逊色,看着白皙、柔软,指根之下有浅浅的小窝,指甲盖泛着剔透的粉色,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寒江穆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的手临摹下来一般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而后才问:“为什么不能看你?”
刘老大咳嗽了一声,想拉寒江穆,寒江穆却看了他一眼,那眼里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这平静底下仿佛还蕴含着一丝冷厉的警告。
刘老大自诩也是经历过风雨的靠谱男性,却也被这一眼看得怔在了原地。
姜潮云不说话,寒江穆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能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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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潮云式恶毒:因为你不配
寒江穆幽幽看他
姜潮云:害怕qaq
写的慢,还在找手感,更新可能不会很规律一般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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