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趁机飞身踹了他一脚,高适就脱离了机关的范围。
高适原本对常安毫无防备,只以为她是一个可怜可爱,却又骄傲得有些愚蠢的小姑娘,可谁知竟然着了她的道。
眼见着那道缝隙就要合并了,高适十分快速地拧正了自己的脖子,饿狼扑食似的,猛地飞扑了过去。
常安吓得尖叫了,被高适一连串的非人的行为震惊得目瞪口呆。
看着门缝中突兀的几道白发,常安仍然惊魂未定。
只是她知道时间紧迫,连忙就要破了那道阵法。
只听一阵“咔咔”声,她右边竟然也裂开了一个小洞,紧接着便是那个熟悉的顶着白发的脑袋。
常安默念着咒语,手中也游龙似的配合着手诀。
紧急关头,高适爬进来一掌打开了常安。
他的力道很大,常安觉得自己的整个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看着自己被擦破皮的手掌,她只觉得自己被摔得没了知觉。
高适冷眼看着她,厉声道:“给你台阶你不下,既然不想陪本仙过一辈子,那就……为本仙的得道大业尽一份力吧……”
常安抬头看着前方空荡荡的一片黑暗,挣扎着爬了起来,无头苍蝇似的就要逃跑。
虽不知通向哪里,但怎么样也比被这妖怪挖了心强一些。
高适哪里会给她机会,伸出鹰抓似的手掌将她吸了过来。
他也不犹豫,尽力的手爪就要朝着常安的心脏掏去,常安被他的指甲刺痛,尖叫出声来。
她已经能听到外面陆崇拍墙的声音了,她不能死!
常安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高适的两腿之间踢去,踢了一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已经是个阉人了,不能用对付一般歹徒的发子。
随着常安绝望地呼出一口气,她忽然升到了半空中。
常安迷迷糊糊的,头脑开始混沌,耳边都是小孩子的哭声,她以为这是高适取她的心的一个仪式,只是她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精神也被抽走了,竟然无力挣扎了。
只是……耳边的声音忽然全部消失了个干净,低头看去只能看见高适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焦虑。
嗳?他在害怕吗?
常安半梦半醒,看到香顶刺眼的火光,以及虚空的环境中千丝万缕的红色游丝,它们好像又要被自己的吸进身体里去了。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陆家老宅的那天夜里,记忆又浮了上来。
她想起了陆崇在三清观的密室中等自己苏醒的画面,他焦虑地看着自己不经意间生出的白发和皱纹,他枯败的双手捧着丹药惹不得吃,他颤抖着双手将丹药一分为二,他的本体被紫金丹折磨的冰火两重天……
任何一个画面都让常安觉得心痛,他眼中是让她心疼的情绪——偶然乍现的恐惧和走投无路的绝望。
常安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无意间低头,看到一张满是伤疤的陌生的脸,光光的头皮上也是疤痕,像是爬满了蜈蚣。
她被那张像是被沸水浇过似的脸吓得清醒了一些,看着那人身上熟悉的衣服,才发现,那原来是高适啊。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充盈了不少,脑袋中那股子困意也消退了些,轻笑道:“原来之前只是披了一张好看的皮,这才是真正的你啊。”
高适顾不上回常安的话,他表情狰狞,满眼不可置信,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将阵法吞噬了……?
他的四肢已经开始发黑,像被烧过的木炭,随着他的挣扎变成黑色的碎干屑落在地上。
常安脸蛋红扑扑的,带着点吃饱喝足睡醒后的慵懒,不解地问道:“啊?怎么不回答我?一百多年了,你怎么浑成这个样子了?”
杀了这么多人,做尽了坏事,不也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么……
常安话音刚落,“啪”地一下再次摔到了地上。
内心还有对高适的恐惧,吓得她爬起来就想逃,只是没有想象中的老妖怪来追她。
她回头看了看,发现高适早就没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粉末构成的人形,常安走过去一看,只觉得跟唐世南地下秘道里被晒死的阴兵一样。
说道地下秘道,她还没来得及问高适,不过大概也就是他的另一个老巢吧。
正这样想着,门外已经传来陆崇的呼喊声,常安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弄进了洞中洞里。
她抱着一丝希望跑到高适打开的洞前,叹了一口气。
果然已经关闭了……
她只得拍着墙壁回应陆崇:“我在这里面——嗳?”
这一拍让常安发现了秘密,这扇墙上拍打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常安一边找机关一边对陆崇喊:“这面墙上有机关,你让开——”
常安话还没说完,陆崇已经摸索到了机关,从高适之前打开的洞口中探出了头,看着常安呆愣的模样喊道:“愣着干嘛,快出来啊!”
常安皱了皱鼻子,这才迈着酸疼的腿朝他走过去,软声道:“…陆崇,要抱抱——”
陆崇朝里面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双手一揽,将自家的娇气包抱了出去。
常安正欲打算跟陆崇黏腻一番,可不料一出去,视野中刚没了那大群大群的小太监,一抬头却看到了乌压压的一群手下。
常安讷讷地放下了要乱摸的小手,戳了戳陆崇想要下来自己走。
可陆崇并不甚在意,下了令让手下原路返回。
常安老老实实窝在陆崇怀里,看着自己的男人如此威武,心花怒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将自己的经历的事情。
陆崇认真听着,一听是高适眼神都变了,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找到常安。
“怪我没用。”他听说了常安来找他,临到半夜感到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连夜去了花园洋房,这一去就发现了异常。
门口大开着,房里却是黑的,门口一堆烧焦的痕迹,以及被遗弃的小木偶。
他想起之前的猜测,想好了万全之策这才做了决定,径直去了断头山找人。
常安笑他傻,安慰道:“你以为没有你高适会这么早启动机关吗?没有你我也不会有勇气激怒他,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结果是好的,就说明每个人都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
“你讲的倒是有道理。”陆崇不禁侧目,觉得这小丫头还是那样精怪。
临走前,陆崇让人放了一把火,将这个腐朽的地洞烧了个精光,派人下去检查一番之后,常安又在周边画了镇邪的血符。
她派人抓了好几只肥硕的野老鼠,血符一层镇着一层,画出了要辟千年邪祟的架势。
最后,常安捶了捶腰,拍了拍手,瘫软着疲惫的身子拉着陆崇上了车。
第49章
常安被陆崇带回了家,直到周身都是她熟悉的气味之后,常安才完全放松下来。
她拧了拧脖子,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陆崇从她身后走过来,察觉到她的异常,唤了医生来给她检查。
常安拧巴地说了一句,自己的屁-股被摔了好多次,疼得紧。
医生看着常安红红的脸突兀地笑了一声,在陆崇要吃人的目光中喊来了自己的小助手。
护士姐姐温柔地按了按常安疼痛的地方,常安忍者痛意,看着护士姐姐的长睫毛垂涎三尺。
常安的屁-股并无大碍,只是普通摔伤,医生开了几样外用的药便离开了。
送走医生之后,陆崇拿着药给常安讲怎么用,哪一个是用到哪一个位置的,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一天用几次,诸如此类。
常安可没那么讲究,只连声嗯嗯了一句,心里却想着别的:“那个…我额头上的红肿等过年能消下去吗?”
陆崇见自己的讲了这么一大通,常安竟然担心额头上那连黄豆都比不上的小红点。
这叫红肿?
“……你确定这不是被山里的蚊虫叮的?”毕竟山里的瘴气重,寒冷也难以侵袭进去。
常安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袋:“好像是有些痒……”
陆崇凑近了去看,大手在她脸上摸着,看到她带了些红血丝的眼睛,说道:“去洗个澡,然后下来吃饭,早些休息。”
不然脑子都不好使了。
常安趿拉着拖鞋,揉着眼睛去了浴室。
陆崇只觉得自己等了很久,饭菜都已经摆了上来,常安还没出来。
陆崇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心慌意乱地闯了进去。
刚进去,他愣了一会儿,沉默地走了出来。
她果然是在浴室里睡着了。
陆崇换上一张与平时无异的表情与声音,敲了敲门:“洗完了吗,该吃饭了。”
陆崇刻意放大了声音,常安被吓得一哆嗦,醒了。
傻子常安还以为陆崇是个正人君子,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穿衣出去吃饭。
……
距新年没两天了,陆崇说什么也不放常安出去,连上厕所洗澡都要在门口守着,更别说回花园洋房了。
陆崇又选了一个副会长顶替唐世南的位置,他将商会的工作分给了两位副会长,自己则是一身轻闲地在家里陪着常安,寸步不离。
常安又回到了从前舒适畅意的日子,有钱有狗有男人没工作,真是棒极了。
陆崇派人将花园洋房里常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常安离开了。
常安倒也乐得轻松,整天带着陆崇不是遛狗喂鸟就是开辟小菜园。
大年初一这一天,常安穿上了一身红彤彤的斜襟钉珠雪花呢旗袍,卷卷的头发被她扎成了两个丸子搁在脑袋上,像极了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福气娃。
她本想装作替陆崇接待客人的样子赖在家里,可还是被陆崇带着去了几个平时交际密切的人物家里拜了年。
俊男靓女天造地设,来来往往的商人政客无不称赞,对待常安有理有节的样子简直就是已经将她当成了未来的会长夫人。
常安倒是没觉出什么,陆崇在客厅里跟这些人谈天说地,她则是被副会长的爱女阿莲带到了房间里看她绣的花。
常安随手拿了一本书,看着上面蚯蚓似的西洋文字觉得好奇。
阿莲好心给她讲,说这是英文,还说陆先生这样疼你,为什么不让你上学堂?
常安当场拒绝,拿过一只绣绷兴致缺缺地讲:“我可不爱上学堂,我这人最爱犯懒,哪里清闲哪里才有我。”
那小姐邻家大姐姐一般温和一笑:“那你日后无聊了可以来找我,我不上学的时候可以教你英文,也可以教你绣花……你喜欢的话,这幅刺绣就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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