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凡上前一步仔细辨认,发现一切跟自己记忆中的竟然一模一样,甚是好奇:“咦?无忧为什么还没长大?”
闻言,申屠渊脸上的笑意瞬间假了起来,看向言玉南:“想来你这些年教了她不少东西,至少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方面深得你真传。”
言玉南露出感同身受的微笑:“相信我,天赋比什么都重要。”
路凡听出来不能问了,撇撇嘴,岔开了这个话题:“知道不能问了,所以我的两极阴阳楼呢?”
说到正事,申屠渊也不扯皮了,手一挥,姹紫嫣红的花丛后露出两极阴阳楼的真容。
“其实你去世、长安送了你的尸身回来后就在里面没出来过了,这些年凤吾来过一次,他本来想告诉一下长安关于你的消息,可是里面没人应声。”申屠渊解释了一下,便带着无忧离开了。
两极阴阳楼还是路凡记忆中的样子,仿佛从她离开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时间流动,连那些她种下的花花草草都没有任何变化。
路凡缓缓走到门前,抬手轻轻拂过大门上繁杂的花纹,被这座楼所记录的过往瞬间在眼前闪过,一片死寂的小院,突然就有了生息,呼吸着,迎接主人的归来。
微风吹过,两极阴阳楼探出墙头的花瓣落了路凡一身,大门缓缓打开,门后,是她曾经不得已的过往。
第79章 时间
从珠子里看记忆的时候,路凡并没有觉得这些日子有什么让她值得去争取、拼命的地方,可真的回到这里,她突然明白,在那个时间,她未必是只为了言玉南而做出转世的选择。
没有自由身的主人,意味着她这一院子的人也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除非她能走出剧情,拥有一个自由身。
而现在,她回来了。
坐在树上的知梦蝉举着桃花枝跟路凡打招呼:“啊,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年你也不会回来呢,再晚一些,我们就要去祭拜你的尸身了。”
路凡仰起头,疑惑:“祭拜?申屠渊说你们没出去过啊。”
“你院子里一堆阵法,只要标记了地点,我们想出去不被他发现很容易啊。”知梦蝉说完,从树上跳下来。
院外言玉南也走了进来,跟在路凡不远处,听着两人的话,突然想起来,他并不知道上一世路凡葬在哪里了,眼下这情景也不适合问。
倒是路凡自己问了出来:“那你们把我葬在哪里了?”
上一世她自己只说了想葬在四季如春的地方,具体地点应该是长安自己选的。
知梦蝉没有马上回答,偏头看了一眼言玉南,道:“那谁在,你要不先跟长安商量一下要不要告诉他?”
听罢,路凡一愣,回头看言玉南,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进入院子后她对于言玉南的记忆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方才没反应过来,现在逐渐有了点清晰的想法。
两极阴阳楼是跟她联系在一起的,真说起来其实算得上一件防御类神器,是以这个地方基本以路凡本人的意志而调整环境。
所以,曾经她……在模糊言玉南在她心底的记忆?
那么努力抹除言玉南的存在感,真的想过放弃吧,放弃这个人,放弃这份因为意外而到来的姻缘。
路凡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无所谓了,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恩恩怨怨,没那么重要。”
知梦蝉无所谓耸肩,反正他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便说:“葬在南海了,四季如春,而且没有人会去争那一亩三分地,很合适。”
这个地方路凡倒是没想到,她还以为会葬在南方一点的山林里,没想到是南海,长安有心了。
“你们这些年都辛苦了,去休息吧,我找一下长安他们。”路凡拍拍知梦蝉的肩,随后转头看向言玉南,“言玉南,你稍等一会儿,我把长安喊出来我们就出发。”
言玉南颔首,随意找了以前自己经常坐的地方坐下,忆往昔去了。
而路凡继续往里走,走过前院,就是她住的小楼,一步步迈上台阶,好似有了一些过去的情绪。
这几个台阶她走太多遍了,每次回来、每次出门、每次在院子里打转……熟悉到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地步。
走到门前,不用抬手,大门自动为她打开,这是曾经与她联系最紧密的地方,明白她心中每一个想法。
路凡往里走,突然脚步一拐,没有马上去找长安,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一切如旧,书架上的书籍还跟过去一样,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她用来作画的画架还摆在窗前,旁边是几根她自己做的墨条。
一切都仿佛她还在的模样,好似不过是短暂地出了个远门,还会回来继续执笔续上画作的后续。
路凡在椅子上坐下,像前世一样执起画笔,轻轻捻动。
这是第一次,她产生了自己跟前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的怀疑。
那个人,什么都会,即使没有言玉南、没有凤吾也能过得很好,而她呢?
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死在某个角落了,她不是一个能理解“活”是什么概念的人,理解不了那些属于“路凡”的情感,现在做的事,不过是被曾经和剧情推着走。
可如果没有那些的话,她还会不会做出跟前世一样的选择?
放下画笔,路凡起身打开衣柜,她记得衣柜里还剩两套没损毁的衣裙,白色的,白到晃眼。
言玉南阵法好,可是他不会做衣服,最后还是请了人替她做了她现在身上的衣服,不过阵法是他自己画的,作用一样,但是保留了颜色,只是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里,她依旧爱穿白色。
路凡放下那两身过去的衣服,长长叹了口气:“哎……做人好累啊……”
合上柜门,还是认命去找长安,那些感情她就算继承下来了,还是会有一种割离感,看谁都熟悉又陌生。
傀儡屋里,一个个傀儡还是睡着,安静得像她曾经每一次踏进这里。
按照记忆中的做法,操纵傀儡丝,唤醒长安。
长安睁开眼,见到路凡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而路凡也带着好奇和疑惑看着她。
好像,跟记忆里没什么不一样。
倒是长安反应过来后猛地冲出来,一把抱住路凡,也不说话,就抱着。
路凡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她现在的情绪,于是试着抬手轻拍长安的后背,缓缓说着:“我……回来了……”
长安听见声音,终于松开了路凡,仔细端详路凡的脸,以她现在的修为,很多情况,一眼就能明白,并不用多问什么。
“凡凡……你还会走对不对?”长安难过地问,语气却带着肯定,“你明明说过,只要回来,就陪我们千千万万年的……”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会走?”路凡不明所以。
闻言,长安拉着路凡的手,轻叹:“因为我得到的神格……是时间,按照你和言玉南之间的时间推算,你赢不了天道。”
第80章 当时
长安的修炼天赋本就是被造出来,只要有修炼的环境,而且天才地宝一直给她蕴养身体,总能修炼到巅峰。
不过路凡没想到,最后她拿到的神位竟然是时间,这样重要的神位,竟然给了一个傀儡,因为她没有感情?路凡只能这么猜测。
“我能不能赢谁说了都不算,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能算出来我不能赢?”路凡凑近长安,直视她的眼睛。
长安如实回答:“我能看到你身上流逝的时间和即将发生的事,跟预知不一样,预知会出现差错,时间却一定会往前流,所以应该不会有偏差。”
闻言,路凡只是笑笑,牵着长安往外走:“无所谓,赢不赢的,只要没输,都是赢。”
小楼外是如多年前的一样的场景——言玉南坐在躺椅上,微眯着眼看落花,纪灯站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是在跟院子里的谁说话,反正路凡总觉得他神神叨叨的。
言玉南先发现了路凡的身影,侧头:“谈好了?咦?成神了。”
看到言玉南在院子里长安也很震惊,她完全没发现院子里多了这么一个人,还是讨厌多年的人,只能猜测,对方的修为是不是在自己之上。
路凡走到言玉南跟前,拉他起来:“对,长安成神是好事,有她在,我应该不会落单出意外,其他事,等凤吾吧。”
对此,言玉南不置可否,抬眼又看了长安一会儿,迟疑道:“时间?这个神位不好拿,天道可能也会针对她。”
听罢,路凡一愣:“为何?”
“因为她不可控,时间本来就是容易衍生意外的东西,你那些记忆里无不说明了,时间不可控,所以如果可以,一开始就该掐死在摇篮里。”言玉南解释道。
当年路凡跟言玉南的阴差阳错算是剧情的错,可剧情让时间颠倒了,反复多次,却让路凡从中摸得一线生机。
但凡当年时间倒流不那么频繁,说不定路凡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你担心天道会先绕过我们对付长安?”路凡犹疑着问。
言玉南颔首:“是,更何况外头在屠神,你让她出去招摇过市,太扎眼。”
关于言玉南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长安确实算是一大助力,有她在,路凡自己走在路上都安心许多,如果没人在的话,她担心剧情影响导致言玉南不靠谱。
思来想去,路凡摁住生疼的额角:“算了,先一块走吧,你和长安凑一块想杀你们都不容易,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事的,我们就趁这个时间想办法。”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想再多都没用。
两极阴阳楼本身有传送阵标记了凤吾的树屋,带着两极阴阳楼过去,那边就算有危险也不怕。
路凡随着记忆操控院子里的阵法,随着一个个步骤,过去的部分记忆仿佛融进了骨血里,逐渐熟悉这个院子的一切。
传送阵还算快,虽说不是言玉南这等无人出其右的大佬画出来的顶级传送阵,可也是顶级。
鉴于没准备在蛮荒之地久留,路凡便没有让两极阴阳楼落在当年她住的白灵河边,而是浮在半空与树屋相并。
路凡打开大门往树屋里走,许多关于凤吾的记忆,想记起来的时候还是能从珠子里提取出来了,与今生的记忆混在一起,有一种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这个人在原地的微妙感。
凤吾不在家,护卫自然是认识路凡和言玉南的,恭敬道:“主人有贵客出门了,如果路老板想去找人,可以去周老板那。”
听对方说“周老板”,路凡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那个奸商周知易,就是那个奸商最后一个单子,才弄出了那么多事情来,如今想来,甚是唏嘘。
路凡摆摆手:“不了,我不想见那只狐狸,就在这等凤吾好了。”
护卫颔首,随后给两人送来了茶水和糕点,都是曾经两人在这吃过的。
绿油油的茶水映着路凡扭曲的脸,她悄声跟言玉南嘀咕:“都这么多年了,凤吾怎么还爱喝这诡异的茶?”
言玉南看到这个也觉得嗓子生疼,每次喝这个都需要极大的勇气:“算了,人都有点喜好,那个糕点是甜的,你兑茶水里能稍微减点苦味。”
然而这种特别甜的糕点用的是一种自带甜香的花制作,一年就开一个月,也只有这个月路凡是可以无所畏惧来凤吾这喝茶的,其他时间一般都敬谢不敏。
路凡扔了一块进自己的杯子,然后也给长安杯子里扔了一块。
喝着味道古怪的茶水,凤吾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对方传递的消息。
“让我们过去?”路凡诧异地抬头。
传信的白鹤乖巧点头:“因为苏白音苏上神也到了,说是约好的,所以凤吾族长让我来请你们。”
路凡觉得有些不对:“苏白音比我们先走,她怎么反而比我们晚到?”
言玉南捻动手里的棋子,方才无聊跟路凡开了一局,彼此还未展开攻势便来了消息,他想了想,道:“许是在来蛮荒之地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
“算了,请我们去就走吧,早了事早安心。”路凡随手将棋子散在棋盘上,接着用手一比,“天道说,我这次必输。”
平平无奇的棋盘上因由路凡随手撒的棋子瞬间变了模样,泛起微弱的光粒,透着一股子万古哀愁的味道。
——他俩开了一局命运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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