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屁孩丢下手中的东西飞快跑过去,才看见崔楠两手空空,虽然有点小沮丧,但是他们还是很热情地把崔楠围在中间,跟着他一起进入他们的“家”。
“二狗子,你怎么回来了?”
大花正在照顾一个生病的小姑娘,所以今天没和其他大孩子一起出门找活干。
这个小姑娘已经发烧好几天了,要不是她一直拿冷水擦拭,估计早就烧糊涂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崔楠回来了,这个时辰他不应该是在锦绣人间帮忙么?
“果儿怎么了?”
崔楠这几天太忙没顾得上过来,之前和林锦绣说的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发烧了,一直退不下来。”
说到果儿的病情,大花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将心思又放回小姑娘身上。
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挺得过这一关。
他们这些人,最害怕的就是生病了。
因为没钱看病,所以只能硬抗,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造化。
有时候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点钱你拿着,带她去找大夫看看,再这样下去她快撑不住了。”
崔楠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几个碎银子,大概有四五两的样子,毫不犹豫地递到大花面前。
大花没有直接接过来,看了看崔楠手中的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这钱……是哪里来的?”
“想什么呢?是掌柜的给的,绝对清清白白。”
崔楠一看大花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以前娘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不会少了他的吃喝。
导致他刚开始流浪的时候,从没吃过这么大苦头,饥寒交迫,也不是没动过偷东西的念头。
结果第一次干就被发现了,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被大花他们捡了回来,就再也没偷过了。
大花从崔楠手中拿走了一半碎银,低头看着果儿低声说道:“这些钱就够买药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急用。”
“你拿着吧”,崔楠将剩下的银子硬塞到大花手里,深吸一口气说:“我……在掌柜的那里一切都很好,反倒是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和东区那些人随便产生争执,他们都是些道德败坏的混蛋,根本不讲理。还有你和果儿她们一定要注意,不能随便暴露自己……”
“二狗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大花看着眼神闪躲的崔楠,慢慢皱起眉头。
“二狗哥哥,你要离开我们了吗?”
一个平时就比较机灵的小男孩听到这里,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他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崔楠一脸不可置信。
“我……”
崔楠脸色变白急忙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辩解。
其实他要做的事和离开也没什么区别,解释再多反而会连累他们。
有些事,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就够了。
看到崔楠居然没有反驳,小男孩非常生气:“我们叫你一声二狗哥哥是真的把你当做我们的哥哥来看待,没想到你过上好日子就不认我们了,你还记得当初是谁救的你吗?要不是大花姐,你早就……”
“够了,小良你别说了!”
大花难得严肃起来,直接开口打断小良的话。
目前看起来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崔楠不打算再管他们了。
也是,能过上好日子,谁还愿意和这样的过往牵扯不清,让这么多人来拖自己后腿。
但是大花认识的二狗子不是这样的人,她不相信这套说辞。
“二狗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别一个人硬抗。”
大花将手中破破烂烂的帕子拧干,放在果儿的额头上,站起来走到崔楠面前,盯着他不放过他 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是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们……你们忘了我吧!就当我死了!”
崔楠狠心说完这些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出去就跑了。
“二狗子!二狗子!”
大花焦急地吼了两嗓子,崔楠没有回头,反而跑得更快了。
大花想追上去,但又想起还躺在地上生着病的果儿,跺了跺脚着急地冲着小良说:“小良,平时你跑的最快,快去追二狗子,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追他做什么,我看他就是不要我们了,哼!过上好日子就忘了兄弟姐妹,算什么男人!”
小良踢了踢脚底的石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磨磨唧唧不愿意去追,反而是其他比他还小的孩子们,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跟了上去,但无奈他们人小腿短,很快就跟丢了,只能回来找大花姐想办法。
“小良,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大花再着急也没用,只好收回看向崔楠离开方向的视线,恰好听到小良这么说,有些生气了。
“首先我相信二狗子绝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其次,就算他想离开了,也不欠这里任何人什么,包括我。当年我虽然救了他,但这几年来,他又为我们做了多少事,该还的他早就还清了!”
大花说完也没看小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又开始帮果儿换手帕冷敷。
其他人也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自己得赶紧去给果果抓药,顺便让大家都出去打探一下二狗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崔楠跑出去以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股悲伤又无力的情绪充满了整个胸腔,让他无从躲避,只能被巨大的绝望淹没。
为什么在一切刚有好转的时候,又让他遇到这样的事?
今天原本也是让他感觉幸福的一天,直到遇到了那个人。
像往常一样,他讲着自己的故事,迎来送往各种各样的客人,想着待会掌柜的会给他们做什么美味。
一个打扮很普通的客人低着头从门口进来,直接朝他走过来,他刚扬起笑脸打算迎接,那人抬起头眯着眼,嘴角微微勾起,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崔楠,还记得我吗?”
他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
尽管这人现在的长相和当日一点也不一样。
就像是一直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的一把刀一样,这个人始终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如果不是他,自己永远也不会认识三叔,不会认识善良心软的掌柜,也不会认识那么多温暖的人。
可是,这人不是平白无故帮助自己的。
他当日也说了,如果事成,他就会向自己讨要回报和利息。
崔楠答应了。
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找到亲人,脱离苦海,结束现在混乱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
崔楠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想着这人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他现在只不过是酒楼一个小小的伙计,能给他什么呢?
“跟我来。”
那人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酒楼的门,似乎笃定崔楠一定会跟上他。
不出他所料,崔楠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大堂招待客人的阿虎和阿狼,咬了咬牙就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想干嘛!
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这人转身看着崔楠呵呵一笑,直接了断地开口:“我想要的你绝对能拿得到,锦绣人间新菜式的食谱,你没问题吧?”
虽然这人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口吻却十分笃定。
心思流转间,崔楠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人当初帮他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接近林锦绣,好在关键时刻反水,为他们办事吧!
崔楠低着头故作为难道:“您实在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大堂讲故事的,掌柜的怎么可能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告诉我呢?”
“哼!别想糊弄我,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人冷哼一声,继续说:“林锦绣对身边的人根本不设防,你一定进过厨房!”
“可是就算我能进得了厨房,我也不懂厨艺之道,不可能在短时间就看明白。而且我还要在大堂接待客人,长时间待在厨房会引人怀疑的。”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那人盯着崔楠,像是一条毒蛇一样伺机而动,他缓缓开口:“别忘了我们当日的约定,反悔的话你绝对承受不起代价!”
崔楠被他盯得打了一个寒颤,对于他说的这句话深信不疑。
如果自己不能做到这件事,后果绝对更严重。
在京城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人他都见过,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
刚刚被这人那样盯着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危机将他笼罩,仿佛死亡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人手上一定沾过不少血!身上背的人命也不在少数!
崔楠在这人气势的压迫下脸色逐渐苍白,额头也冒出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
他想要逃离这里,但脚下仿佛被粘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突然那人气势一收,崔楠终于缓过气来,胸膛起伏间只听那人带着笑意说道:“别紧张,只要你乖乖替我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接着他说了一句让崔楠听了后目眦欲裂的话:“想不想知道你爹是被谁害死的?”
怎么不想?!
那是他生命悲剧的开始。
所有的一切都从他爹死了之后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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