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慕打开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才一手握着夜明珠,一手抱着小木匣,重新回到床边。
季修睿微微蜷缩起身子,方便唐晓慕像以往那样从床尾爬进去。
可唐晓慕却没有上床,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方方正正的檀木匣子放在他的枕边,与季修睿先前的糖罐子放在一起。
这样既能让季修睿醒来便看到,又不会让他在睡觉时不慎把东西打落床头。
季修睿忽然想起他上次给唐晓慕送步摇时的情景,也是这样趁着她没醒来时把东西放在她的枕边。
唐晓慕是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季修睿忍不往那边瞟去,可是唐晓慕将夜明珠收起来之后,屋内重新回归黑暗,季修睿什么也看不见。
他满心好奇。
但鉴于唐晓慕送得这么有仪式感,季修睿还是决定尊重唐晓慕的意思,不让她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然而抱着重新钻进他怀里的唐晓慕,季修睿却有些睡不着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唐晓慕给他送了什么礼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呼吸均匀,季修睿确定唐晓慕睡着,小心翼翼地从她枕下取出夜间用于临时照明的夜明珠,另一只手去够枕边的木匣子。
木匣子方方正正,上面镂刻着精致的花纹,光这木匣看起来就至少得要二十两银子。
光包装就这么贵重,季修睿对里面的东西更为好。
确定唐晓慕依旧睡着,季修睿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看到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枚男子发冠。
发冠用纯金打造,平素这样贵重的金器戴在男子身上,总会显出几分土气,但这枚发冠造型造型小巧玲珑,处处透着精致与贵气。
发冠上的花纹是麒麟映日,中间缀着一块拇指大小的深蓝色宝石,给发冠又增添了几分低沉内敛的气质。
季修睿忽然想起明日除夕正好是他的及冠之日,猜到唐晓慕的用意,心间暖暖的。
谢贵妃恨他,从未给他过过生辰,这是第一次有人惦记他的生辰。
季修睿也不想让唐晓慕失望,将东西放回原地之后,吻了下唐晓慕的唇,他心情愉悦地闭上眼,满怀期待的等着天明。
记挂着要给季修睿送及冠礼,唐晓慕第二天醒得很早。
季修睿惦记着要收礼,同样也睡得不沉,怀中的人稍一动弹,他便也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季修睿吻了下唐晓慕的唇。
外头传来扫雪的声响,可见时辰还早。
唐晓慕的脸颊红扑扑的,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
季修睿强迫自己不回头去看礼物所在,装作随意道:“今日除夕,早起过年。”
唐晓慕对此也没有怀疑,笑着对季修睿说:“不仅是过年,还是殿下的生辰呢。”她故意往后瞟了一眼,露出夸张的惊讶神色,对季修睿说,“我怎么觉得那边好像突然多了个东西呢?”
季修睿不解低头望去,看到糖罐旁边的小木匣,忍着心间不断冒出的甜腻,佯装惊讶:“这是什么?”
唐晓慕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压着心里的忐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殿下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季修睿将东西取来打开,看到里面的发冠,像是第一次看见,露出意外的神色。
唐晓慕紧张地问:“喜欢吗?”
她第一次给男子送礼物,也不知道合不合季修睿的心意。
“嗯,很喜欢。”季修睿将发冠取出来,发现比他想象得还要重一些,可见用足了金子。
不过这个分量也很讨巧,戴在头上也并不会让人觉得累。
“祝殿下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唐晓慕笑盈盈地送上生辰祝福。
季修睿笑了笑:“多谢王妃。”
唐晓慕心情愉悦,拉着季修睿起床:“快起床吧,我给你束冠。我还让他们给你做了长寿面,要一口气吃完哦。”
季修睿一一应下,穿好衣服,被唐晓慕拉去她的梳妆台前坐下,亲自帮他束冠。
原本及冠礼要请客人来观礼,还要请长辈赐字。但季修睿懒得招呼宾客,而且对外宣称他还病得厉害,就没打算办及冠礼。
唐晓慕不想委屈季修睿,就决定自己在府里给他办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再送他一份礼物。
除了发冠,唐晓慕还给季修睿做了一身新衣裳。
这一身穿搭下来,今日的季修睿看起来格外精神。
宣王府中的欢快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季修睿换上亲王朝服,与唐晓慕一起坐上了进宫赴宴的马车。
唐晓慕知道今晚的宫宴有好戏看,肯定没功夫吃饭。赴宴前,她和季修睿两人在家里涮了个清汤火锅,吃得饱饱得才出门去。
除夕宫宴摆在云来殿,季修睿凭借着病人的特权,一直到云来殿门口才下马车。
众人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赴宴,忍不住望过来。
季修睿只当没看见,任由唐晓慕扶着往殿中走去。
云来殿台阶稍多,两人走得有些慢。
魏王从后面追上:“七弟七弟。”他轻声喊着,追上季修睿后冲唐晓慕笑笑,示意季修睿借一步说话。
兄弟两人走到无人的另一侧,魏王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问,“我听外头都在说你没钱了,真的假的?”
季修睿抿唇不语,一脸尴尬。
魏王见状就知道肯定是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没钱呢?咱俩一起出宫建府,我那么败家都没花完银子呢,你怎么会没钱了?”
季修睿一言难尽。
魏王小心翼翼地撇了眼周围,原本还有心窥探他们这里的人纷纷挪开眼神。
魏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往季修睿袖中塞了一张银票,做贼似的说:“你嫂子管得紧,这一千两银子还是我这两天想方设法弄到手的,你先用着。不够的话,你想办法去跟父王说说吧。他最疼你了,肯定会给你钱的。”
季修睿心情复杂:“多谢。”
“你是不是被人把银子都骗走了呀?要是真的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把场子找回来。”魏王道。
季修睿沉默片刻,将袖中的银子塞好,真情实感道:“多谢六哥,我这里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他这么说,魏王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叮嘱季修睿千万要小心小人。
一行人进殿落座,季修睿把刚收到的一千两银票塞给唐晓慕。
唐晓慕美滋滋地收好银票,抬头时看到太子站在台阶前,正与人谈笑风生,好似前几日的变故从未发生过。
魏王以为他们两人闭门不出,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低声告诉他们:“这次晚宴就是太子殿下负责的。”
魏王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纳闷,上次太子被囚东宫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眨眼皇帝又把他放出来了,还委以除夕宴这样的重任,谁都不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季修睿却猜到什么,眼中露出讥讽之色。
上次四皇子出事的千秋宴就是太子负责的,这次皇帝派给太子类似的差事,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再动手。
要是动手,那就好玩了。
第103章 夫唱妇随 唐晓慕:以后我养殿下
皇帝得知季修睿进宫, 原本还想宣他问一下这几日的谣言,但看开宴时间快到了,便打算宫宴之后再问问。
太子额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似乎还用脂粉遮住了, 看不大出前几日他磕破的痕迹。
但相比于他的泰然自若, 才被放出来的皇后明显憔悴许多,人都瘦了一圈。
被禁足这几日, 皇后总算打听出来缘由,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季修睿与四皇子联手设计太子。
这两个祸害不死,皇后始终不放心。
而赴宴的朝臣们也各有计较, 暗中观察皇帝的神色, 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皇帝有无废太子的意图。
若是太子真的被废, 他们又该推举哪位皇子为储君?
不管众人如何各怀心思,都没有表现出来。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直到刑部尚书雷书航姗姗来迟。
雷书航竭力想假装自己不存在,试图从侧门悄悄溜进殿中。
但在座的朝臣很多,总会被人瞧见。
有与雷书航不对付的大人看到这一幕, 朗声道:“雷大人可真是个大忙人, 陛下赐宴,竟也敢来得这般迟?”
雷书航急忙跟皇帝告罪:“陛下恕罪, 臣进宫路上有人拦轿喊冤, 臣停下来听了会儿案情, 这才耽搁了赴宴时机。”
雷书航在查案断狱这一块很有一套, 自他上任, 刑部积压多年的旧案都被破了不少。
他在民间声望不错,若是有人申冤无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雷书航。
这样的事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过年的皇帝也不想多事,淡淡说了句:“爱卿辛苦了。”
皇后想起这几日愈演愈凶的谣言,睨了眼低头在给唐晓慕夹菜的季修睿,慈爱地问:“雷大人公务繁忙,不知道这几日是否在为宣王的事操心?”
来了。
季修睿和唐晓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心领神会的笑意。
两人抬头时,默契地露出迷茫的神色。
雷书航看了眼宣王夫妇所在的方向,欲言又止。
依照他刚正不阿的性子,若是与季修睿无关,当下便直说了。
如今这般,可见的确与宣王有关。
谣言既已传到宫中,京中消息灵通的大人们自然也都知晓,纷纷放下筷子,敛声屏息地望向季修睿与雷书航。
早就与唐晓慕通过气的太后酝酿好情绪,疑惑地问:“睿儿怎么了?”
“宫外不知哪起的传言,年底看见几家掌柜去宣王府结账,就瞎说七弟没钱了。这怎么可能呢?”魏王起身答话,努力捍卫季修睿的尊严。
“睿儿又不是那般挥霍无度的人,这怎么可能?”太后轻笑,不以为意。
季修睿与唐晓慕却同时露出羞愧的神色,仿佛在无声地表达自己辜负了太后的期望。
皇后不想让太后把这事遮掩过去,笑着说:“睿儿肯定不是浪费银子的人,但这些传言着实可恨。事关天家威严,还是解释清楚的好。睿儿,如今当着你父皇和皇祖母的面,本宫问你,宫外盛传你连各大店铺的银子都还不起,到底是真是假?”
季修睿迟迟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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