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不想当大佬

九月中旬，烈日晃眼。
凉城一中开学两个星期，老师们刚将学生们假期玩野了的心收回来。
“楚哥，醒醒。”
楚洛往枕在头下的胳膊上蹭了蹭，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适应光线，一脸不耐，嗓音有些刚睡醒之后的喑哑，“什么事儿？”
“老宋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老宋是他们凉城一中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五十多岁的半秃顶老头，特级数学教师，讲课风趣，做事灵活变通，是为数不多的让楚洛敬佩的老师。
楚洛抓了抓及肩的头发，站起身来，将披在身上的校服褂子穿好，拉链拉到最上面，将那精致的锁骨隐藏起来。长腿一迈，从后面跨过了同桌初念的椅子，动作利落的一批。背挺得笔直走出教室，一点也看不出是刚睡醒的人。
进办公室之前先敲门。
楚洛双手插在上衣的兜里，走到老宋的办公桌前，看了一眼老宋桌上的电脑界面，这是在出数学卷子，又有什么考试吗？
老宋停下手中的活儿，侧过身，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脑门上的红色印记，他就知道这孩子上课又在睡觉了。不过，只要能把成绩保持好，无论上课做什么他都不会管。
“我们学校十月份有一个竞赛选拔，你参加一下。”抽出一张报名表和一根笔递给楚洛，“坐我对面将表填好。”
楚洛双手接过，扫了一眼，抬眸与老宋对视。
老宋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赶紧写，不写不行！
楚洛眨了眨眼，认命的坐在了老宋对面，转了一下笔，开始填信息。
字迹大气，一看便是练过的。
看来自己的性子被老宋探知得死死的——若是老宋询问她参不参加或者直接在班里宣布这个信息，她一定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参加。但这种直接单独将她拎出来，让她来填信息，她还真心的拒绝不了。
老宋就端坐着看着楚洛填好信息。他的这个学生啊，有时候真的是懒到极致了。
楚洛将填好的表格递了回去，站起身，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老宋，我回去了。”
“记得好好准备，我知道你的水平可以去参加国赛。”老宋知道一旦楚洛决定的事情就会做好，但这操心的习惯还是让他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楚洛走出办公室，眨眨眼，困意才稍减。
在凉城一中，没有人不知道楚洛的大名，凉城顶级红色贵族封家这一代掌权人封易烟女士的独女，在入学考试的时候便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一班，然后再也没有掉下过学习神坛。
而最让楚洛名声大噪的是在她上高一的时候，路见不平和隔壁职高的打架。
据那一天的旁观者描述，楚洛看到职高的五个人欺负穿着凉城一中校服的女生的时候，将校服褂子一脱，露出里面穿的白色t恤，一打五，拳拳到肉，打的那群职高人没有一点的还手之力，最后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蝴蝶刀在手里转着，神色淡然，很拽的来了一句“这人我罩了，以后动一中的人都tmd小心点。”
这件事不久后传到楚洛耳朵的时候，楚洛只能无语的笑一声，表示对大家想象力的佩服——小说看多了吧，她是会说那么二的话的人吗！
那天之后，又有人看到楚洛被职高的人找过，堵在巷子里，十几个人围着她，说是要找回面子。
楚洛怎么解决的，旁人不知道。不过后来职高的那群人一遇到楚洛，便喊“楚哥”，一中的人除了敬佩便剩下羡慕了。
大家族出身的美人，学习超棒，同时男友力max，简直就是“校草”的不二人选。
于是楚洛就和同班的纪良辰一起登上了校草榜。
楚洛回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还没有响，教室里有些闹哄哄的。他们这个全年纪尖子汇集的班在老宋的带领下，生机勃勃，该学学，该玩玩，并没有那种整天紧绷绷的氛围。
楚洛在有些吵闹的环境中也没有了睡觉的心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左手支着下巴，右手随意的拿起一根笔，在纸上写着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看懂的图案。
美人侧着头，肤色冷白，鼻梁挺高，薄唇微抿，半眯着眼睛，长直得睫毛遮住了眸底，右眼角下的泪痣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慵懒得让人不敢打扰。
顺畅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美人突然望向了窗外，心脏跳动加速，眸子里寒光乍现。
*
离一中不远处的小区公寓里，几个人在房间里鼓捣着什么仪器。
“你说，上面让我们盯着的这位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盯了几天了，一点异样也没有啊。”
“这是任务。”
“卧槽，我怎么感觉被人发现了呢？”其中一个人收回了望远镜，躲进了阴影里，缓和着呼吸。
他刚才没有看错吧，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对上的不是他吧！
“怎么回事？”
收回望远镜的那个人惊魂未定，目光有些闪躲，“组长，我好像对上任务目标的眼睛了。”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所有人手中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
楚洛往外看了三秒后，将目光收回，将心思放回到桌子上的草稿纸上，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将笔扔在桌子上，“啪嗒”一声，把同桌初念吓了一跳。
“洛洛，怎么了？”
她和楚洛是打小的交情，两个人共同上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家中势力都不小，两个人一直同班。哦，对了，她还是楚洛英雄救美故事的另外一个主角。
楚洛往后面椅背上一靠，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去，身体紧绷依旧没有放松，“没睡醒，有点燥。”
“诺。”初念很熟练得从抽屉里面拿出一盒零食，从里面拿了块甜味饼干给她。
楚洛接过，两口吞下，眉头一挑，显然味道不错，吃完之后身体才慢慢得放松下来。
初念感觉到身边的人终于没有在浑身冒冷气了，这才软软一笑，将零食盒子收起来，准备下节课要用的英语书和卷子。
楚洛瞟了一眼英语卷子，啧，又是她没有做过的一张。
初念仿佛没有看到楚洛的目光，“老宋叫你做什么了？”
“说了说竞赛的事儿，估计今天他会在班里说，你要不要报一下英语竞赛？”楚洛将胳膊伸出去，搭在了初念身后的椅背上。
初念考虑了两秒，点了点头，然后往后一靠，感慨起了老宋的心机：“老宋是不是让你报了数学？”
以楚洛这懒懒的性子，估计也就报一科玩玩。如果其他科老师想让楚洛报竞赛的话，楚洛一句“已经报数学竞赛，没有精力”便可以将其他老师打发了。这样楚洛就可以为老宋的数学组争光了。
楚洛嗯了一声，看到英语老师进来之后，神色淡淡地将放在初念椅背上的胳膊收了回来，然后没什么精神的说了一句“我睡了”就趴在了桌子上。
英语老师看到靠窗的楚洛又在睡觉，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是相看两相厌，一个是天才式的非传统的学生，一个是古老刻板的老阿姨。英语老师看不惯楚洛一副对待学习吊儿郎当的样子，楚洛受不了被人约束着学习。
两个人的矛盾彻底爆发是在一次考试过后，楚洛其余科目不是满分就是将近满分，就英语一科零分，交空白答题纸的那种。
讲题前英语老师拿着空白的答题纸在班里狠狠的批了楚洛一顿。
楚洛就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十分冷静（左耳进右耳出）的听完英语老师长篇大论，仿佛受批评的不是她一样。最后当着全班的面，微笑着撕了那张英语卷子说了一句，“我怎么学习，需要你来管吗？”
最后还是在老宋的调和下，将封易烟女士请到了学校，两个人达成了和解——无论楚洛学习怎么样，英语老师都可以不用管，但楚洛不可以在上课的时候打扰到老师讲课。
这件事又让楚洛再一次名扬一中，敢和老师这么霸气并且有底气叫板的，这些年也就她一个。况且那一次的成绩单在他们这个年级的人心中留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就算是零分的英语成绩，楚洛依旧排名全年级第一。
*
下午放学之前的最后一节课，老宋果然就把竞赛这件事和全班说了。有意愿的便拿了一张报名表。
一班的许多人都报名了。大部分人都有从众心理，况且一班都是尖子，万一就选上了呢。而老宋对这种情况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多印几张卷子的事儿！
初念果然填了英语竞赛，她的英语是和楚洛从小练出来的，参加学校选拔一点问题都没有。
初念填表的时候，头往后一转：“纪班长，你打算报什么科目啊？”
纪良辰手中的纸还没有勾选科目，倒是挑眉问了楚洛一句：“楚哥报的什么？”
“数学。”
纪良辰虽然被人称为理科大神，但很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想和楚洛那个变态对上，“那我报物理。”
楚洛此时此刻靠在椅背上，右手随意的搭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初念，这几天我都有点忙，可能不在公寓，你还是和纪良辰回家吧。”
初念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因故去世了，初念便住在她现在监护人——她姑姑同时也是纪良辰的母亲初伊家里。但周一到周五，大部分时间初念还是和楚洛住在学校旁边一个高档小区的公寓里。
初念一想楚洛今天睡了一上午的壮举，于是点点头，还不忘调侃：“封阿姨这是在压榨童工！”
楚洛一笑，她今年才16岁，还真的是压榨童工。
不过，她让初念回到纪家，并不是因为这个。
想起那种难以说明的偷窥感，楚洛的目光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