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改革开放前,整个中国社会封建迷信的思想其实还是挺严重的(至少在我们张家是这样)。五月五日这天往往被人们认为是五月这个恶月中最不吉利的一天。“5.5”取五月忤逆子的说法。据说这一天出生的孩子是极不好调教的。
但好巧不巧,我就是那一天出生的。
在我们张家,新生儿是不允许被人碰的(除了接生的婆婆),包括父亲母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习俗,后来才知道这是从张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新生儿就是一张干净的白纸,是老天爷送的礼物,必须得到了第二天新生儿出生的那个时辰,家人才能被允许抱孩子。当时在我们家,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内,接生婆是有绝对话语权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饥荒问题日渐严重,所以有“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这个说法。再加上五十年代末的***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国人民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1959年的大干旱,庄稼基本上是一年都没有什么收成。张家靠着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产业,日子过的不算好,但至少不会饿死。在这种时候还没有饿死的人家,应该也算是富裕了。因为家里的一些变化,老爸老妈要了第四胎。家里的老人说如果生的是个男娃,那就算是再困难也要把他养大。可是仔细想想,谁他娘的会在这种时候还生娃儿啊——那都是被迫的。
”老爷!是个女娃!”(看到这里你应该会吃惊了——什么?我明明是个男的啊?别急,后面会解释到的。)卧房外的男人在院子中走来走去,步子很小,但很急促。两只拳头“打”的慌张,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听到这消息后,男人愣住了。像是石化一般,眼睛也没眨一下,过了许久才憋出几个字来:“确...确定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房中的接生婆回应到:“确定!是个白净的女娃!”男人的脸煞白了,“终是老天不愿啊...”男人转身离去。孩子很安静,不哭也不闹的。刚出生的“她”被洗干净后,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奶香,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仔细一看,确实白白净净的,还真像个女娃。
另一边,男人走进大堂。步子有点恍惚,真怕他稍不注意就摔倒了。好不容易走到大堂上方,撑着座椅,才稳住了神。男人的眼神是慌张的,当然也有一点疑惑。嗯,一点。
“大哥,啷个老?”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说话的是一位拄着拐杖的男人,看起来比刚才那个男人年轻一些。进来的人都站在了四周的座位边上,看样子他们是有秩序的,每个人都有规定的座椅,应该是按辈分来安排的。
大堂里很安静,虽然他们都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家族的规矩是,大哥不发话,谁都不许发出声音。
就这样,这一堂子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大哥坐下了。其他人见这,才敢依次坐下。大哥不知怎么开口,此时他的脑子是混乱的(或者说空白的)。但一阵新生儿的哭声打破了这死寂的场面。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当大哥开口讲话时,那个孩子安静下来了。
“各位,我张爱国先在这儿给大家伙些道个歉。或是最近贪念太重,急着我那夫人生个男娃,搞得老天不情愿,硬是没如了张某的愿。”男人再次沉默,纠结了许久,“是嘞!生了个女娃!”话音刚落,堂子里瞬间跟水烧开了一样沸腾。杂七杂八的声音很大,但张爱国并没有让他们安静下来的意思。
几分钟后,“行行!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请安静一下听五弟说!”老五张强国站在了大堂中间,“五弟认为,那女娃子出生的今日正好是一年恶月里最凶的一天。五弟刚才小算了一卦,今日正好是五月五,这一天出生的娃儿可以最不好调养的啊!”老五的语气变得激昂。老三张兴国附和道“我觉得老五说得对,咱张家要的是传宗接代的男娃,生个女娃挺啥用?而且这吉凶之日出生的娃祖宗们可是不得愿意接纳的。要不这样,据说河水自古以来就有净化恶灵消除厄运的说法,要不咱就把那...”“不得行!”大哥张爱国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表情变得严肃,看上去还真让人害怕,堂中的人都吓了一跳。还没等老三说完,张爱国便制止到:“现在国家才刚成立,国家正缺人嘞!哪有啥子把娃儿丢掉嘞说法安?老三啊,我看你这方法,行不通!”说罢,叹了口气,手撑着额头——张爱国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堂下的人见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堂中又恢复成死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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