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茫,虚无。
在毫无实感的空虚中漂流,顺着那条漫长的道路。
若死寂,渗入心脏,在冰冷中膨胀,将那脆弱,一点一点撕碎。
就连自己内心的求怜与祈祷,都没有资格听到。
此身,为那光与热的主人所厌恶的存在,所鄙弃的幺儿。
遥望那炽热毫无保留涌出的模样,到了自己手中,已经成为焦黑色的冷炙。
回身,那片虚无的浩瀚中,那么多光亮,那么多温暖,那么多善良的施予者。
这千万份温暖,没有一份属于她。
没有人会注视她,没有人会施舍她一束象征爱的火苗,她有的只有这飘渺的身体,即使在下一秒就死去,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啜泣着,蔚蓝色的躯体没有华丽的珊瑚海,仅仅是她凝结的眼泪,化作一片荒芜。
永不休止的孤独旅程,她早已麻木。
那趟百年的路途,她已检票了无数次。
会有人发现她吗?会有人垂怜她吗?
除此之外,她已不敢再想更高的要求。
拥有那座独一无二的树屋,已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或许是虚空的赠礼,亦或是命运的嘲弄。
“我……为什么会在那间树屋里醒来?”
“我为什么会阅览数不清的童话故事,我为什么会认识那么多仅仅应该存在于活泼的笔尖的人物?”
“海王星……我究竟是谁呢?”
“好冷……”
意识被剥离开,放置在无边的虚浮之中。
似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然而,她却要去承认,这是她的本身,这是她的灵魂回到躯体的时刻,这是本来的她,如深海中仅能依靠周身的一点荧光来知晓自己仍在呼吸着的浮游生物。
或许曾睁开双眼,望向四周的黑暗,淹没双眸的痛苦,就会让心怀一丝希望的她溺亡。
那片让她感到绝望的深空,却是她不得不面对的故乡。
正如那片无光的高压下,水母的叹息与泪水,只有苍老的岩石依然聆听。
为什么这颗在云朵似的童话里躺着的心,却要以它的娇柔去经历道道残酷?
海王星背对着太阳,紧紧抱着自己,颤抖着维持那一点零度以下的热量。
她抽泣,钻石的雨水就落下,铺成最晶莹的海洋。
海王星每次把意识移回到行星上时,总会哭,怎么也忍不住地哭泣。
树屋地板上的年轮里没有一层嵌入她的泪水,在太阳系的第八颗行星的轨道上,却洒下了一路凝结在初晨的露水。
就像在金星的童话里读到的那样,不乖的孩子,会被关进漆黑的小房间里,又冷又饿。小黑屋里没有可爱的小老鼠,也没有暖暖的被窝,更没有会唱歌的小石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不安和恐惧。
“我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
总会委屈地这么想,年复一年地这么想。
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许都将难以想明白。
无法握在手中的命运,那样无力。
她是海王星,她在边崖,在笔尖。
她除了幻想与惆怅以外,一无所有。
从今往后也还是那样……不断地坠落下去吧……
或许……并不是这样。
含着泪水睡去的这一夜,本以为与过去的那一个个长夜不会有区别。
然而,这幻想,罕见地,延续了。
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她为之惊奇,因为她仍存有着些许模糊的记忆。
那是在寒冷的地方做的一个,温暖、甜蜜的梦。
她梦见,在黑暗中,一双手朝她伸来,戴着纯白的手套。
在指尖触及那双手的掌心的刹那,一切的黑暗消散了,化作柔和、圣洁的光,萦绕着她,与面前这位无垢的少女——那双手的主人。
海王星已模糊了那位少女的脸庞,但她记得,那个少女垂下的长发,那有如蜂蜜的光泽,在蒲公英色的光芒里,显现出柔软的金黄。
海王星转过头来,看向床上那正微微起伏的被子之后的脸庞。
无邪的睡颜,是人间难得的珍贵,仅仅是注视,心中就感到幸福。
原本不曾在意的,在那头相似的秀丽金发下,变得似曾相识起来。
“麦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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