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风华录

6.情敌上门,漏捡奇珍

前堂大厅中,沈南天围着沈月华带过来的许凌风,左转了一圈,又接着右转了一圈。目光还不断地上下打量着他。
可许凌风似乎丝毫不理会他的任何动作,依旧站得笔直,环胸抱刀,面容表情板得简直比屋外边的天气还冷。
而沈月华则坐在一旁,一手托腮,一手敲着桌面,等着听这两人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要知道,沈南天虽然平时爱财了些,可却也是这庄里最能逗人乐呵的开心果了。也不知道许凌风这冰冷如霜的性子,若是跟沈南天待在一起,会不会有些变化。
“咳咳,”这时沈南天故意咳了两声,走到许凌风的面前,开口问道,“那个,我呢,在折梅山庄里,主管财务,是这的大管家。小姐把你带过来放我这里,你也总得有些,这方面的特长吧,说说吧,在这方面你都会些什么啊。”
许凌风听完眼帘微微一抬,声音冷冷地,却又异常实诚地回道:“没有!”
沈月华听着这冷硬又简易之极的回答,差点“噗呲”一下地笑出声,还好她又及时压了下去。
沈南天往沈月华那边无语地瞟了一眼,回过头继续问道:“呃,那个,也不是要你会些很偏门手艺,寻常的就好,会算账吗?”
“不会!”
“收账呢?”
“不会!”
“……那纂录抄写账本你总会了吧?”
许凌风眸子目光一凝,看着沈南天回道:“我,字不好!”
……
那大哥你到底会啥啊?
沈南天万般无语地抹了一把脸,回头对沈月华嚎道:“小姐,他什么都不会,那我把他带在身边他也帮不上我忙啊!而且……”
沈南天说到这又看了眼许凌风,接着一通小碎步跑到了沈月华身边,俯身在沈月华耳边继续道:“而且你没看见,他现在那张脸,板得就跟茅房里的踏板一样,臭得不得了……哎呦!”
伴随着沈南天的痛叫声,沈月华一脸嫌弃地开口:“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下次痛的可就不是你的脚了。”
“对不起小姐我错了!”沈南天也不敢喊疼,只好龇牙咧嘴地忍着痛回道。
沈月华听着他忍痛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小凌风本就是暗卫出身,不会这些也正常,偏偏你擅长的又都是这些,那就搭不到一块了,也不能让你俩都强忍着难受。”
“小姐英明。”沈南天一听沈月华没有把许凌风放在他这的心思了,立马笑着拍起了马屁道。
沈月华无语地叹了口气道:“别拍马屁了。快帮我想想,折梅山庄里,还有什么活是适合小凌风的。”
“嗯,”沈南天眸子一转,想了一会儿双手一拍说道,“许侍卫武功好啊,又是宫里出来的,还是陛下身边的人,这些天陛下不是新派了许多人手过来嘛,清雨为了管理好这批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了,不如就让许侍卫去接手清雨的事好了。”
统领暗卫?
沈月华低头细想了想,她的本意,其实是想给许凌风找些能聊得来的人,成为朋友,然后他们能带着他多开始说说话,多和些不同的人认识认识之类的。既能开阔下眼界,也增长见识。
这样一来,说不定他这闷葫芦的性子就会改变些。不然,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啊。
十七岁啊,就武功高强,估计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进暗卫营历练了。
可据她所知,进去暗卫营的孩子,没有一个身世是好一点点的,大多父母双亡,亲人尽散,而且年少时多都受过各种屈辱和苦痛。
按理来说,经历过这些的孩子,心理和常人不同,也是情理之中的,而且还是在暗卫营这种,不允许人有太多感情存在的地方长大。
所以,暗卫营的暗卫大多感情较为淡漠。而暗卫营中这样的人也多了去了,多一个许凌风不多,少一个许凌风不少,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可小凌风不一样啊,这可是救过她两次命的少年啊!是她欠了大恩的少年啊!
所以她决定了,与其想着给小凌风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报恩,不如帮小凌风多认识认识些朋友,不说完全改变他的性格,就是想让他有寻常人都有的感情。
友情,亲情,爱情,什么都好。
不然他这一辈子就当个暗卫,像萧放前辈那样,到老了才收几个徒弟的话,也真的是太寂寞了些。
而统领暗卫一职……
他自己就是个闷葫芦,再去统领另外一群闷葫芦的话……
沈月华想到这狠狠地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突然觉得,小凌风你以后还是直接跟在我身边吧。”
“是,郡主。”许凌风的回答似乎松了口气。
沈月华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的语气,心底暗叹,这孩子是多不愿意和旁人接触啊。不行,自己一定要有空没空就锻炼他与人交流的能力。
沈月华想着,暗自下定了这一决心。
沈月华这厢还在考虑着如何给许凌风改变改变下性子,可已经从折梅山庄出来,下到半山的叶綦,却是已经开始暗暗地为她同情了一把。
看着从车后驶过去的另一辆马车,叶綦微一挑眉,放下了车帘,然后开口问车厢外驾车的人:“林言,方才过去的马车,可是礼部尚书赵家的马车?”
林言也是如今暗卫营统领萧放的弟子之一,与许凌风是一辈,按入门时间算起来,他还算是许凌风的师兄,也是许凌风在暗卫营中,唯一可以说上几句话的人了。
因他两人武功才能都不差,乃是萧放最为满意两位弟子,所以当初他挑选随侍暗卫的时候,萧放便将他两人推了过来。
所以,虽然如今少了个许凌风,他身边也不缺能干之人。
“回陛下,正是赵家的马车。”这时车外的林言恭敬答道。
叶綦听了林言的回答后,有些不解:“赵家的马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折梅山庄坐落在梅山半山腰,而通往折梅山庄能行车的大路,就只有这一条,所以从这里驾车上山的,肯定都是奔着折梅山庄去的。
可他似乎从来不知道,赵家和折梅山庄,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回陛下,”林言在车外答道,“属下方才见着,这马车上的人,应该是礼部尚书赵攸宁大人的千金,赵令仪。”
“赵令仪?”叶綦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忽然之间记起这个名字,他在宋婉音的口中听到过。
他突然之间就明白,为什么赵令仪会出现在这里了,叶綦想着想着,突然幸灾乐祸的失声笑了笑。
“陛下,”车外的林言听着车内的反应,有些不明白他在乐什么,却还是尽职问道,“要不要属下派几个人跟过去看一下?”
“不用了,”叶綦压下笑意回道,“月华她会处理好的,走吧。”
说不定他下回来折梅山庄,又能听沈月华给他讲一出好戏。
“是!”
林言答完,便挥手让车夫驾起马车,扬长而去了。
沈月华是万万没想到啊,自己重生醒来以后,这安静的日子还没过够两天,就来了一个她这么不欢迎的客人。
赵令仪!真是个又难缠又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赵令仪她这个人啊,怎么说呢?应该是她在除了江湖危难以外的事,在玉阳最难对付的一个人了。
而自己是怎么惹上她的,大概要从自己被册封成了清平郡主的时候说起吧。
其实,但凡是玉阳城的人都知道,她这个郡主的名头,其实就是个空壳子。
而为什么,当初先帝要给自己这么一个空壳子呢,就又得从她爹爹早年给自己和建王叔叔的儿子叶长晞,定下的一门亲事说起了。
什么,他爹为什么会和建王叔叔定亲?还不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实在太复杂了。每每想起来她爹那一辈的爱恨情仇,她都觉得头疼。
简单概括起来就是:她师爷爷燕停云,曾收了三个徒弟,他爹沈易安,她娘燕依宁,和建王叶英。然后呢,就是她爹和建王叔叔都喜欢上了她娘。结果呢,她娘只喜欢她爹。所以呢,建王叔叔后来也只好遗憾的放手了。
后来先帝想让叶綦拜入她师爷爷门下学艺。可这样一来呢,按辈分的话,叶綦就跟建王同辈了,也就跟先帝同辈了。所以叶綦后来就成了她爹的徒弟,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就成了师兄妹了。
而建王叔叔跟自己的爹爹虽然曾因为娘亲有过嫌隙,但自娘亲逝去后,两人的关系也恢复了。
所以小的时候,她和叶綦还有叶长晞,以及叶长晞的妹妹叶轻澜,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
叶长晞大她三岁,自小也对她特别好,好到有时候,甚至他的亲妹妹叶轻澜都会眼红,然后时不时来找自己抱怨。
可她其实觉得,她自己对叶长晞,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只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和对小皇帝师兄是一样的,都是兄妹之情更多。
但她爹和建王叔叔不是这么想的啊!
所以就在她十四岁那一年,建王叔叔上门来跟爹爹提亲了……
还带来了一道,先帝亲自拟下的,封她为清平郡主的诏书……
这册封的皇命嘛,不可不从。但婚事嘛,终归还得看她愿不愿意,答不答应。
所以呀,当时她跟她爹和建王叔叔好说歹说,说最起码,再给自己两三年的考虑时间,而且那时候她才十四岁,也还未及笄呢。
她当时真的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终于劝得她爹和建王叔叔暂时答应了她。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两年前横生变故,她爹爹因为参与对抗北境千黎叛乱一事,不幸仙去,所以她要戴孝三年,三年之内,不得谈婚论嫁。
也就是说,就算建王叔叔想要重新提起这桩婚事,也要等到一年之后了。
但其实,整个玉阳城的人也都差不多知道了,她与叶长晞将来很有可能是一对了。
虽然她自己现在并不这么认为!
难得啊,居然还有人跟她观点是一样的。
那就是,今日的这位不速之客——赵令仪……
因为她也喜欢叶长晞……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反正只要被她逮着机会,她都会狠狠的踩自己一把,如果叶长晞也在旁边的话,她更会不遗余力的展现自己。
记得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吧,元宵十五那天,宋婉音在后宫办了场宴会。恰好叶綦带着叶长晞等一众玉阳城的贵门才子经过,便顺便在远处看了看。
结果那些个豪门贵女们见了,都觉得是展现自己的风采的时候来了,然后就以赵令仪为首,向宋婉音提议了个,以元宵佳节为题,临场众人联诗,以助雅兴的点子。
还没等宋婉音这个皇后娘娘开口说话呢,底下的贵女们就开始附和,接着就开始吟诗作对起来。
当时她也在场,就坐在宋婉音不远处。当时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听着她们强行为了附庸风雅联的诗,一脸无语。
她沈月华是不会联什么诗的,她和宋婉音都不会。但不会联,不代表看不懂,不会评。
等到她们都联完了,赵令仪才假装环视全场,然后目光定在他们身上笑着说道:“现在场中就只剩清平郡主和皇后娘娘没有联诗了呢,不如最后的这两句,就由郡主和皇后娘娘来吧,以皇后娘娘和郡主的才情,肯定会为我们的诗增色不少的。”
增色不少?她和宋婉音都不会作诗啊,把墨甩上去增色吗?
后来宋婉音脸都青了,还要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大夸了一番他们的才情,又说赵令仪的一句已是最好的收尾了,多了反而显得为赋新词强说愁,她和自己就不再联了。
赵令仪这才满意地退下了。
那天她和宋婉音达成了一个共识,以后只要可以,绝对不要再跟这群才女们待在一起了。
后来那件事还有后续,听小皇帝师兄说,宋婉音那天回去就跟他发了一通脾气,甚至连他晚上约好的灯会都不想出门去看了。
小皇帝师兄好劝不敢歹劝,哄了好久,才让宋婉音的气消下去了一些。
“唉……”
沈月华无语地仰天长叹,然后狠狠地跺了一脚站在旁边的沈南天,咬牙切齿地说道:“沈南天,谁让你把她放进来的,你不知道这女的有多难缠吗?”
沈南天一手捂着脚一跳,一手紧紧抱着赵令仪送上的礼盒,一脸委屈地回道:“小姐,你先别生气啊,你知道她送了什么过来吗,上好的云天山黑灵芝,还有阳山雪人参啊。”
嗯?云天山黑灵芝,阳山雪人参?沈月华听到这两个名字眼皮一抬,看不见的眼睛在这时都似乎顿时有了神采。
这可是千金难寻的稀世药材啊!据说人伤得只剩一口气,都能用这两样药材钓回一条命来的!
这赵令仪……败家啊!
“小姐,这两样药材,那可是市面上有市无……唔……”沈南天只觉得自己的嘴被人用手一挡。“唔,小姐你干嘛?”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沈月华用手把他往后推了推,“捡到这样的大便宜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赶紧给我闭嘴,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亏了可不得了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赵令仪嘛,呼,我对付得了。”
为了钱,为了珍宝,没有什么脸面是豁不出去的。
“小姐英明,那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
沈月华摆了摆手道:“赶紧走,赶紧走,把这两样东西给我拿到库房收起来。”
听到沈南天“噔噔”离去的脚步声,沈月华才收敛了下自己捡到大便宜的表情,对身旁的许凌风说道:“小凌风,扶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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