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食征服酸菜鱼

避风塘炒蟹

食摊的花样多,且更新快。
素日里来的回头客多,慕名来尝鲜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官员乡绅宅邸里负责日常置办的采买郎。
这些人得了主子的令,手头宽裕,行事也阔绰。
往往大手一挥,几近半个食摊的吃食都要被卷空。
宋芋和他们打交道久了,官话说的也愈发顺畅。
当朝的以长安关内话为官话,发的是中古音,与现代粤地方言发音相似。
从前大学时,好歹有个粤地的室友,两人关系打得紧,宋芋也跟着学了些皮毛。
方开始来的时候,听懂倒不算困难,但是答复别人却得花一大番功夫。
大多数时候,她都得在脑子里逐字逐词地摸寻发音,然后再慢吞吞地将这零星的片段拼凑成整句。
这样做生意还了得?
若是遇上梅雨天气,身边还有几个口齿伶俐的竞争者。
这墙角不早就被这些‘挖掘机’挖空了?!
故而,往日大多数时候都是宋祈渊在招徕生意,宋芋便是沉着头捣鼓吃食。
实在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帮衬一下,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回答‘嗯、哦’或者不超过三个字的短话。
来的食客瞧着两人年纪小,且以为宋芋是个天生有口疾的。
寻思二人讨营生不易,便格外的垂怜,给的小费甚至胜过了餐费。
“我家郎君很是爱吃娘子亲手做的蟹。”
一个抱着书卷的小书童说到‘亲手’二字时,红了脸。
“家里的厨娘、婢子,就连老夫人,都挨个尝试了,到底是做不出这般美味的。”
他往嘴里塞了一个裹满糖霜还掉糖渣的山楂球。
瞧着他满月般的肉脸,属实有些可爱。
宋芋忍不住腾出手来戳了下他鼓起的腮帮子,然后将蜜汁猪肉脯罐子揭开。
她挑着眉,“随便吃。”
他见宋芋莞尔一笑,脸红到了脖子根。不禁将抿着嘴,将头向下埋了埋。
“娘子可真好。”
他砸吧着嘴,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
“人长得好,心地也好,做饭手艺也好就连我家郎君也对娘子夸不绝口呢!”他用袖子将嘴角的芝麻粒蹭了蹭。
“昨儿个,郎君捧着娘子的画像,摇头歪脖地念叨着娘子是仙女厨娘啊!”他也学着那样子,顺便还诵了首诗。
宋芋一细听。
啊这?!
这不就是王摩诘的相思?
宋芋的身影现下还会出现在早市里,故,这小书童每日按饭点要往她这来三遭,每次将食盒装满了才会满意地离开。
啧啧啧!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郎君还说,吃过娘子做的吃食之后,再吃别人做的,简直都是种将就。”
小书童本说得兴高采烈的,声音也是上扬的,现下却突然熄了声。
宋芋停下了手中绑蟹的活儿,抬起头来。
他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清秀的眉峰下,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盈满了柔情,厚薄适中的嘴唇弯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
宋芋与他对上了。
一眼天荒。
周遭都停滞了下来,她的小世界顿亮。
宋芋不知道为何,这时候心里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情愫。
心脏跳得很快,鼻尖也在发酸。
她故意抚了下额边,让碎发掉下来几缕。
然后装作撩头发,将头微微埋了些。
妈呀!这
她觑了眼脚边的四层食盒。
这饭量?!
当初她还以为是个
嗯胃口比较好的,身体比较结实的圆润郎君呢?!
但别人却肩宽腰窄,身量修长
果然,人不可食量相。
宋芋默默地在心里的花名册内为他评了级。
眉目清秀,笑如朗月入怀。
他就像是仲夏夜,星子漫天下,手中捧着的那杯限定的冰爽柠檬气泡水。
嗯!二等清澈少年郎。
半晌有些未缓过来。
她将手撑在瓷盆边上,偷偷地吸了几口气。
不是吧?!
古代的神仙这么灵?
同样是‘两块钱’的功德费。
别人就是求什么来什么?
而现代神仙!
嗯如果有别人半分基操,她就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了!
宋芋偷偷抬起眼帘瞟了这人一眼。
又是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
不过,就是太久没感受过别这种干净耀眼自带少年气的男孩子盯过了,头皮竟然有些发麻。
宋芋突觉些遗憾。
若是少女时代能遇上这般,她的所有欢喜都会被照亮的。
她清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微挑眉,“柳郎君今日想吃些啥呢?”
这位郎君在她这里办理的有食卡,寻常日里置办的东西又多,宋芋自然对他有印象。
那人淡淡一笑,拍了拍小书童的肩膀。
小书童微咬嘴唇‘嘶’了一下。
他的脸上蹿起一阵红,偏着头嗫喏道:“郎君,涧白方才”
涧白鼓着脸颊冲宋芋眨巴着他清澈的眼睛。
他在对宋芋说‘帮帮我’。
宋芋莞尔一笑,“方才是我太闲了,光顾着与他闲聊了,郎君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位郎君便是再小气也不会当场发作吧?!
“无事,方才某在温书,也未有时间尝美食。想来放凉了也可惜,现下有热乎的尝又怎会怪?”
从他泽唇中吐露出的每一个字,连卷着锅中升腾的白汽氤氲在宋芋四周。
他的声音和本人一般澄澈干净,或是生了时令的风寒,稍带些鼻音。
温柔不假!
可话细品起来竟有些怪怪的?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水牌一一翻动,下端挂的铜铃相撞,叮当作响。
“避风塘炒蟹、金蟹年糕煲、芙蓉套蟹”他眉头微蹙,“就只有这些吗?”
宋芋愣了下。
她用手比了比装食物的陶盆的三个规格的口径。
“郎君,虽是三个月的新店,但本着诚心经营的理念,绝对童叟无欺的!”
宋芋的意思是咱家的料很足的!
“你做的我都吃得下!”
纳尼?这是古人的含蓄?
这咋和宋芋惯来读的《女子防渣一百零八式》里甘蔗男的语录高度吻合呢?
不过
宋芋瞧了眼他腰间鼓囊的钱袋。
做生意嘛!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呐!
她干脆利索地从抽屉里将隐藏定制菜单拿了出来,递给了这位金主。
“不必了!”他抬起手来制住了她。
“有无肠公子的都要了!”
宋芋食指和拇指还没开始摩挲呢!
这位豪横的金主大人就将钱袋子放了上来。
“今日出门有些着急,身上带的银钱若是不够,隔日补上。”他淡淡地说了声抱歉。
她倒吸一口气,果真豪气。
够!咋会不够呢?!
这钱你把食摊给我截下都绰绰有余了!
“最近可有新品?”
“有的!”
仲夏夜闷燥,便是在井水中泡了一日的冰镇西瓜也解不了扬州人心中的闷燥。
宋芋见隔壁摊波斯人的苏合山走销的极好,顿生商机。
那便做鲜芋仙和刨冰吧!
有冰,且料多,定价自然在十文左右。
生活稍拮据些的百姓只能望而却步,干咽口水。
宋芋便拿找铁匠铸了块薄且宽的铁板。
最下方置放一只盛满冰的大木桶,撒上盐,用来降低冰的融点。
然后在桶口的位置,置放一块铁板,再将蔗糖水浇淋在上面。
待其稍起霜的时候,便用小铁铲反复铲动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炒冰便做好了,再由着客人的喜好在上面浇上果卤子以及点缀水果。
冰的需求极高,而官窑要价高,且每次的数量都有严格的管控。
宋芋便与坊内民窑的阿郎达成了长期合作协议。
“抹茶雪山冰,大份!”他略挑眉看着宋芋,“还可以额外加料吗?”
他解释说自己鲜芋仙几种款式都尝尽了,舌头都有些生腻了,不过还是馋里面的芋圆。
“可以。”宋芋点头如捣蒜。
“就是”
“什么?”
“这无肠公子性寒,郎君又叫了冷饮,这些对你的病情恢复怕是不好。”
宋芋说寻常女子在葵水期是万万碰不得这些东西的,体健的男子这么混吃也怕是有腹泻的可能。
“你关心我?!”
光晕在他漆黑的眸中流转,宋芋甚至能看到他眼底氤氲起一层水雾。
宋芋微笑着指了指食车上挂的木牌告示。
“上次有位公子吃了蛋黄引发了隐疾,我也不过是按例提醒郎君罢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却止。
终是一声略带失望的‘那好’结束了话题。
宋芋将被麻绳‘五花大绑’的大闸蟹从木桶里抓了出来。
她用剪刀将绳剪断后,擒着蟹钳往其嘴中灌白酒。
“你的手法很是熟稔,之前也在做这些吗?”
宋芋分神看了他一眼,“嗯。”
“小心些,这横行将军要夹你手了。”
“又不疼。”
大惊小怪!
果然,老天爷给了美貌,总会夺走脑子这个好东西!
这人长得是挺好看的!
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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