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夏油杰

【夏五】神把眼泪都留给了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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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若是重现人间,是能够被感应到的,猎人和其他职业狩灵者的装置能够轻而易举地寻找到。但五条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夏油杰“藏”了起来。
哪怕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亡灵不该留存于世,他们得不到安宁,迟早有一天会走向与人背道而驰的方向,昔日温柔的至亲至爱狰狞的模样,谁也不愿看见。
一方面夏油杰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也就给五条悟出了个难题:若是夏油自我的执念,只要解开那份缔结,他便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可夏油并不像是自己主动想回来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召唤了他?
另一方面,五条悟只是单纯……不想让他走而已。
他犯了猎人的大忌,某种程度而言应该叫“知法犯法”,比普通人更为恶劣,要是被同行知道,从此驱逐出行业都是轻的。
但五条悟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回来了,犯错也好受罚也罢,又有何难。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夏油杰明白自己的身份处境,夏油杰失去自控化身为厉鬼,总有一个先来。
难题不会因为避而不答就消失,拖得愈久,只会成为日后的阻碍。
尽管谁都懂,可眼下,还没有人能分出心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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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是一年之中过得最快的季节,转眼间能被叫做秋高气爽的季节就已经结束了,天气渐冷,怕冷的五条悟早早开起了暖气。
睡到半夜男孩被热醒了,嗓子发干,开窗户也解决不了。桌上的杯子已经见底,他下楼倒水,地板温热不需要拖鞋,光着脚,悄无声息。
路过夏油杰的客房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往里一看,也没有人。男孩有些疑惑,接着,在原本应该失去声音的夜里听见轻微的、被压抑后的异响。
是呼吸声。
或者应该叫喘息才对。
床板扭动的咯吱声。
肌肤猛然相贴。
“杰……再……!”
他认出来那是监护人的声音。
所有动静的源头,是五条悟的房间。
小少年已经九岁,不,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十岁了,班级里窸窸窣窣流传的、小孩子带着好奇和窥探的交流已经得知了许多讯息,他隐约懂大人的世界,有不同的交流方式。
好在男孩的好奇点到即止,困意压倒了挖掘的心思,喝完水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他没有看见五条悟如同溺水的人攀着唯一的浮木般紧紧拥抱着那具并没有温度的躯体,也没有看见浪潮过后夏油杰在寂寂的黑暗里近乎虔诚地吻去身下人眼角的湿润。
“悟。”
夏油低声问。
“为什么在哭?”
五条悟没有回答。
他在疯狂触碰、靠近、打破一切禁忌。
五条悟想。
若是教徒,此刻应当被烙上“堕”的印记,被打入十八层炼狱。
可那地狱里若是有所爱之人,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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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夫妇的忌日下了雨,五条悟没有告诉夏油杰是什么日子、去什么地方,只单独带了伏黑惠。
小孩子总是一瞬间就长大了,惠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只比墓碑高一点儿,如今那块无言的石头只到自己腰间了。
监护人在他身后撑着伞,也看着墓碑,听着惠给父母讲在学校、家里发生的事,尽管听着有一茬没一茬的,对不爱说话的男孩来说已经是很丰富的内容了。
啜泣的雨落在纯黑的伞面上,又被分割成不同的珠帘。
带来祭奠的花顷刻间被打湿,少年对着墓碑深深举了一躬,扬起苍白的小脸:“回去吧。”
回去的车上难得让男孩坐在副驾驶,可惜天气太差,坐前排也看不清什么。
五条悟已经很久没在开车的时候哼过歌了,和平常人一样放起电台。也许是应和天气,今天的电台全是不快乐的消息,男人听了一会儿,伸手关掉。
外面雨越下越大,就算是常年超速的五条悟也不得不谨慎驾驶。车慢慢滑行直到停下,红灯在晦暗的雨雾里朦胧,像一只哭泣的眼睛。
“你想爸爸妈妈吗?”
五条悟很少会跟他聊这个。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新买不久,却已经在泥泞的墓园里弄脏了。
爸爸妈妈……吗。
其实也只过了三年而已,可是,好像已经有点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见小孩没说话,五条悟又接着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跟他们说什么?”
“想说的话,刚才都已经说过了。你不是也听见了?”
“那不一样。你刚才讲的东西,他们就算听见,也无法回应。如果他们能够、不,如果他们回来呢?”成年人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你想要他们回来吗?”
“要他们回来的话,”惠用孩子惯常的方式去考量,“代价是什么?”
成年人一愣。
是啊,平日里教导孩子的都是想要某件东西,总是需要置换的。你想要好成绩,需要付出努力;你想要糖果,代价是每天不可以偷懒好好刷牙;你想要睡懒觉,就要放弃前一晚的电视节目……
想要的东西都是换来的。
夏油回来了,那么,代价是什么?
在得到杰的同时,失去了什么?
不知道。
还不知道。
但一定有什么,在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此刻、每刻,悄然流逝了。
谈话中止的同时,绿灯亮了起来。
男孩偷偷瞄了眼监护人,还是头一次发现,向来无坚不摧的五条悟,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脆弱。
铺天盖地的雨声淹没了各怀心事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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