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夏油杰

【夏五】神把眼泪都留给了人 2

2
五条悟一直是个大忙人,风里来雨里去,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为数不多的时间回家,还常常会有人找上门来。
五条悟对那些人的态度大致分为三拨,对朋友真心玩闹,对不喜欢的人假意嬉笑,对敌人呢,轻则直接拒之门外,重则……男孩不愿意去回想那些闭上眼睛也躲不过的味道。
总之来客很多,而五条悟并不是好客的个性。
但伏黑惠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中。
挽着髻的男人主动走过来,将沾了尘土、有些黯淡的花细心拍了拍,交还给五条悟:“我去了你原来住的地方,但邻居说你搬家了,我就过来看看。等了很久一直没人,还以为被骗了呢。”
他低头瞅瞅伏黑惠:“这是……你的弟弟?”
小孩也看着他,在对方自报家门之前,他不打算自我介绍。
从三年前来到五条家开始,这个问题被问过不下一百遍了,毕竟独来独往的五条悟突然多出个随身小尾巴,任谁见到都要问一问。
以往都是五条悟负责讲解,大部分时候会笑嘻嘻地说这是我的小苦力,偶而不正经地讲没错就是捡了个便宜儿子。
可今天他的回答仓促、忐忑,好像奋力解释什么,目光黏在那个人身上,半秒不曾离开,喉咙沙哑,艰难地开口:“是我的学生。”
“惠,”五条悟把手中的花束塞到他手里,仍没有看他,“你先进屋去。”
抱住那捧花其实是有些费力的,连个子高高的五条悟都拿捏不住,更别说小孩子。男孩的视线被馥郁的蓝遮住,尽管有疑虑,还是乖乖进了屋。
他掩上门之前听见男人说我都不知道你当老师了。那人插着口袋,任晚风吹散了刘海,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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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五条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伊地知一样,在什么人面前瑟缩,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论怎样措辞都是败局,他攥紧拳头又松开,颓然地让渡话语权。
对方也总算察觉端倪:“我以为你看见我,会更开心一点。”他微微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吗?不,应该是发生了很多事,毕竟你当了老师,还养了一个小孩。别人的学生可不会住在家里。”
即便是这样的状况,即便相见不多短短几分钟,那人依然机警,发现许多。
但五条悟自信自己远远拥有更多困惑。
“杰……”他张开口,千言万语只剩几个音节,“夏油杰。”
他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叫出过这个名字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已经远到记不清。
“嗯,是我啊。”夏油杰的神情还有微微的困惑,仍然优先回应了他的呼唤。
下一秒他被冲击力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来,怀抱里多出一个人。
五条悟紧紧地、仿佛用上全身的力气拥抱住他。
要是有外人在、哪怕是伏黑惠这样朝夕相处过的,大概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那可是没心没肺的五条悟啊,怎么现在看起来突然……拥有了七情六欲?
这样子就好像父母很久没有回家的小孩。夏油没有推开,只是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你是很想我,但也不用——”
“不。”五条悟埋在他肩头,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你不知道。”
你不会知道的……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多么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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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中时候的朋友哦。”夏油杰是这么向伏黑解释他们俩的关系的,煞有介事补充道,“——非常好的那种。”
等了不知道多久,五条悟领着那个名叫夏油杰的男人进了家门,还招呼伏黑惠过来。
如果在往常的话,伏黑惠想,家里来人,自己只要负责安安心心躲在房间里就好了,别说要不要让他见人,监护人都不大愿意别人见他。
所以,男孩综合种种情况得出结论:每个人生命中总会有“特殊”,而五条悟的那个,出现了。
夏油杰身上有一种香味,不是化学制剂的香水或者古龙水,而是淡淡的,如同熏香的气味。硬要说的话,像佛堂里的供奉。
尽管男孩从未去过祠堂佛殿。
他不讨厌那个味道。反而,还有些叫人安心。
小孩坐在他们中间,夏油杰给他看他们当初的照片,另一边五条悟也在看,抿着嘴,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照片上的五条悟比现在年轻些,夏油杰还是一样。还有另一个熟悉的面孔——家入硝子,只不过那时候是凌厉的短发,比现在更有锐气。
三人都还是中学生的样子,十七八,正是最美好的年华,热烈蓬勃,好似天底下没有难事。
伏黑惠问:“老师以前不戴眼罩吗?”
小孩的记忆中五条悟一直是戴着眼罩、头发高高束起的打扮,有点好笑,又有点生人勿近的意味。
但相册里没有的,顶多是墨镜,大部分就只是通透的蓝。
“嗯啊,我还想说那是什么奇怪的打扮。”夏油笑道,“不过也总是戴着墨镜装酷罢了。你老师他啊,眼睛太好看,轻易不让人看见。”
男孩的审美还没有完全形成,眼睛好不好看的,没什么概念,但装酷是听懂了。
伏黑惠抬头看看五条悟,后者并没有看向他或者旧友,对着照片里年轻的自己发呆,蓝汪汪的眸子里盛着看不懂的情绪。
断断续续讲了些过去的故事,夏油并非健谈之人,小孩更是向来安静,唯一能插科打诨的人却一直不吱声,故人重逢的氛围并不轻松,很快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五条悟看了眼挂钟,已经到了小朋友该睡觉的时间,便结束了追忆青春茶话会。
男孩的房间在二楼,楼梯转角藏进阴影里,他站在比五条悟高几级的台阶上,还是没有这个人高:“我会自己铺床。”
言下之意,你不用跟来了。
若是在平时,将会受到一番非常戏剧化的赞美,但今天五条悟只是说:“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应该有的,关于夏油杰是谁,为什么来这儿,关于他们是什么关系——小孩足够敏锐,察觉到一定不只是简单的老朋友。
可监护人却浮出挣扎的神色——那可是五条悟,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不在意的五条悟,怎么会有忌惮呢?
所以惠摇摇头,从扶手的缝隙里向看着他们的夏油说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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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挺不错的。”小孩睡后,也不用再端着大人的模样,夏油杰展开双臂靠在沙发上,舒服地叹了口气,“你怎么搬家都没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客厅那盏浮夸的吊灯是五条悟亲自选的,琉璃般的光泽布满房间所有角落。可现在他憎恶它的光亮让自己看得太过明晰。
夏油杰垂下的发丝,柔软的耳垂,尖尖的下颌,翘着的嘴角,骨节分明的手指。
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怎么觉得好像一段时间不见,你长大许多了呢?”夏油杰看着从楼梯走向自己的五条悟,也没站起来,比比划划,“好像也长高了。喏,都比我窜出一截了吧。你这个暑假都做了什么呀,吃了大补品?”
“杰,”五条悟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今年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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