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也不想再知晓。
萧誉缓缓地移开目光,轻声同她道,“不必担心,无碍。”
穆蓁的眸子微微一颤,放下了瓷碗,一句未言,起身走了出去。
杨皓如同穆蓁的一条尾巴,瞬间跟上。
等周智拿了药回来,屋里就剩下了萧誉。
周智将药瓶递了过去,“陛下放心,在下用之前单独取了一些出来,余下的药膏,在下没有动过。”
周智见萧誉没接,轻轻地给他搁在了桌上,也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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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穆蓁很少呆在府上。
一直在外忙碌。
穆蓁让阿锁从京城购来了一批锄头用具,拿给了周智。
被周智称为红薯的东西,周智和杨皓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有何反应,穆蓁便也信了,干脆让周智将后山的全部都挖出来,分给了营帐内的百姓。
起初萧誉让裴风去蛮夷手上买这些的时候,也曾怀疑过。
待周智烤了几个,拿过去给他时,那股香味飘散出来,裴风出于好奇尝了一口,才知这东西真能吃。
裴风将那红薯端进阁楼,放在了萧誉的跟前,终究是鼓起了勇气说了一声,“陛下,该回南陈了。”
一场大战下来,虞氏被灭,大魏损了十万大军。
唯独陛下得利。
如今的康城,再无虞氏,朝堂上虽有宴观痕暂且代劳,可国不能一日无主,陛下一直呆在这北凉,也不是办法。
宴观痕在南陈早已经疯了。
没少骂人。
最近几次来信,更是直接骂萧誉昏庸,“陛下还是以前在北凉时英明,至少没被感情所支配,能拎得清主次。”
萧誉一句都没回。
没回,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
宴观痕不得已,才将信直接写给了裴风,让裴风代劳相劝,如今裴风传达完了,萧誉依旧没给答复。
裴风哪里还敢再问。
过了一阵,萧誉抬头望了一眼桌前的沙漏,才起身指了下脚边的一个漆木箱同裴风道,“午膳后送过去。”
木箱是宴观痕在南陈憋着一口气,照着他信里的吩咐购置来的新衣。
裴风知道该送去哪儿。
萧走说完便下阁楼去隔壁用膳。
周智今日并不在府上。
北凉运过来的农具一到,周智便分发给大伙儿,洛中的房子烧了,城外的地却还在,往年洛中人只知道播种水稻,如今季节已过,百姓就算是手里有锄头,一时也不知道做何用。
周智便去侯府的地窖里搬出了两个大袋子,向穆蓁请示,“殿下,臣有东西可以种。”
他存了一堆的萝卜种子,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现在种上,待落雪天就能收。
有了那红薯在前,穆蓁对他非常的信任,“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周智得了这么一句话,浑身都是劲儿。
想起自己被否定的那十几年,没人愿意相信他,侯府更是没人看得起他。
而如今身后却跟着一群百姓,深信不疑地同他讨着生计,周智攒了十几年的本身,全都发挥了出来。
穆蓁也给了他机会发挥,没再让他进膳房。
杨皓今日也不在。
两日前萧誉不知从哪,给了他弄来了两车棉花,杨皓当日就去外面找了一间屋顶完好的屋子,叫了几个百姓,开始织布。
萧誉过去用膳时,屋里便没人。
穆蓁没不在,屋里只有伺候用膳的下人。
萧誉侯了一阵,终是忍不住问,“殿下还未用膳?”
屋内的人这才禀报道,“殿下已让奴才将膳食送到了屋内,今日不在前厅用膳。”
今日阿锁从北凉送来了一批物资,穆蓁正坐在屋内看阿锁的来信。
上回运送来的那批农具,便是她同钱老板合伙弄的那中标赚来的银两所购。
头一回中标,穆蓁贴了几千两本钱进来。第二回 ,钱老板加大力度印票据,手里票据卖了个空,除去应奖励的两千多两银子,竟净赚了五千两。
七天一次开奖,第三回 更是破了万两,赚来的钱财,穆蓁都让阿锁换成了物资送来了洛中。
这回是钱老板的来信。
信中又同她细细提了几个方案,依照钱老板的,不仅是京城,他还想在北凉全国地方都开上分店。
以京城为总据点,每个分店都由穆蓁亲自挑人去负责。
名义依旧是扶贫。
且以穆蓁如今在洛中的身份,更为合适。
洛中灾难,除去朝廷救济的那一部分,穆蓁并没有额外向北帝要钱。
几次战乱,国库早已紧张,穆蓁知道父皇就是想给,朝中的臣子也不会答应。
此时穆蓁弄出来的那中标,倒成了一个途径,北凉皇帝当下就让王仪去买了一堆回来,发给了宫中的太监和宫女。
京城的世家听闻此事,哪里敢闲着,均是成批订购。
钱老板雇佣了京城所有的印刷点,没日没夜的印票。
如此一来,既没明摆着问各个世家贵族伸手要钱,又将大伙儿的钱都拢进了口袋。
人人都有一颗发财梦,如今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中标之事,众人都有一颗发财梦,就算是不缺钱的,也想去拼一回手气。
阿锁府来的下一季账单,才过了两日,就已经超过了万两。
若是以前,穆蓁定也知足了。
可如今不一样,她需要银子,穆蓁让秋兰备了笔墨,给钱老板回了信,不仅是全国各地开办中标点,她还有两件事要他去做。
一是种植红薯。
二是棉布。
但以洛中的人手,远远不够,如今有了红薯的种子,便能代替稻谷换季,她要钱老板替她在外购置田地。
再者,便是收购棉花。
如今还没有人知道那白花能织布,只不过是拿来观赏的花种,此时收购,最为划算。
倘若事情顺利,洛中不出一年,便会走出低谷。
三年的时间当也够了。
穆蓁写好信让交给了秋兰,饭菜已经凉了,秋兰又端出去厨房,重新让人回火。
穆蓁候着的那阵,这才注意到脚边的一个箱子。
秋兰让宁朗搬进来时,倒是同她说了一句,“估计是阿锁给殿下备的新衣。”
阿锁的一双手灵巧,穆蓁一向喜欢她的针线。
穆蓁错过身,弯腰揭开了那箱盖,里头装的确实是新衣,但并非是阿锁给的。
箱内搁了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体,不似阿锁的娟秀,而是苍劲有力:穆蓁亲启。
穆蓁一愣,好奇地打开,便见一张白纸,只写了一行字:已立秋,多加衣裳。
落款:赵坤。
穆蓁愣住,望着那信笺一时出了神。
那日在南苑她将手里的那账本搁在桌上后,便同兄长说出了心头的驸马人选,“就赵坤吧。”
兄长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是讨厌他吗。”
她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声音很轻含糊地道,“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兄长愣了好一阵,才突地一声笑,温和地道,“赵坤人确实不错,相貌俊朗,性子沉稳可靠,在京城中一堆年轻人里,算得上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兄长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正因如此,他比旁人要固执,做事从不屈理,也并非是善解人意之人,你性子娇贵蛮横,喜欢讲歪理,将来若是成亲,免不得会有摩擦。”
穆蓁回了一句,“人无完人。”
在桃林中,他既然能调回脚步,同她说一句,“微臣尚未娶亲,也未曾心悦过姑娘。”便也说明,他有那意。
他性子固执,便是说话作数,不会轻易改变之人。
正好是她想要的。
她不求旁的,只求这一世安宁。
她过够了后宫争宠的日子,这辈子她只想找一个人,好好地过日子,哪怕是一辈子相敬如宾,她也觉得挺好。
兄长最终应了她,父皇更不用说,他原本就看好赵坤。
驸马的人选定了下来,然造化弄人,她却在公布人选的前一日,来了洛中。
而兄长口中那位不善解人意的驸马爷,先是拦了她路,送给了她一个妆匣,如今又给她送了一件斗篷。
穆蓁将那信轻轻地折好,放入信封中。
正欲打开包袱去瞧瞧,赵坤那样的刻板之人,会是什么眼光。
门口宁朗突地又推门进来,手里也抱着一个漆木箱,同穆蓁道,“殿下,萧帝让裴大人送过来的。”
箱子里也是衣裳。
是穆蓁喜欢的绫罗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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