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九月中旬,空气仍旧燥热难耐,太阳炙烤着大地,被暴晒的塑胶跑道滚烫无比。
林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沙粒擦过皮肤,疼痛加剧,她想撑着身子起来,却使不上劲,头有些晕,四周围了几个女生,声音有些噪杂,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
“林苒!”沈煜把人抱起来,低头看见她膝盖上的鲜红血迹,瞳孔一缩,心猛地抽了下。
好疼。
林苒皱着眉,脑袋清醒了许多,疼痛感越来越清晰,她缓了几秒钟,抓住沈煜的肩膀,稳住身形站起来。
一抬头,才发现少年正紧紧盯着她,双眼带着血丝,眸底似乎透着一抹……心疼?
徐星星跑过来,往她膝盖上看了眼,拧眉道:“林苒,你怎么这么拼,跑不动不跑就是了,干嘛要硬撑啊。”
有个女生小声说:“我刚刚看见有人撞她。”
徐星星脑中闪过一道光,猛地转身,“我□□妈的!赵思茵!”
她冲过去揪住赵思茵的衣领,“我操!是不是你干的!啊?敢欺负林苒,不想活了你!”
被这么骂,赵思茵也是火大,她看了眼沈煜,不好发作,用力把人推开,“徐星星,这话可不能乱说,林苒摔倒的时候,我都快跑完了,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是我。”
“你天天针对她,不是你?那是你哪条狗?!”
有人听不下去了,从赵思茵身后站出来,“徐星星,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你跟沈念锡好就没人敢动你——”
“你想动谁?”沈煜嗓音沉沉,目光冷冷扫向她。
女生吓得瑟缩了下,拉了拉赵思茵的衣角,赵思茵知道沈煜动怒了,这时候不想惹他,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上前两步,轻声道:“阿煜,跑步摔倒是难免的事,这就是个意外。”
她说话间,沈煜弯了弯身子,手臂穿过林苒双腿,把人打横抱起,“下课后都给我回教室等着,谁也不准走。”
沈煜阴沉着脸,声音不大,却极有震慑力,说完,他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抱着林苒朝医务室跑。
体育老师刚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愣了好几秒,略有些担忧,忙道:“徐星星,你快跟过去看看。”
“好。”
徐星星跑上去,不紧不慢地跟在沈煜身后,出了操场,直接拐弯回了教室,洗个红苹果,边啃边舒舒服服地看小说。
她刚注意了下,林苒伤得并不重,主要膝盖擦破皮,她又不傻,人有骑士护着还吧嗒凑过去,惹人嫌么不是。
浪漫的公主抱,徐星星羡慕了,苹果放嘴里搁着,开始给某人发短信。
*
沈煜抱着她,黑色短发微润,额上有汗,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校服领口两颗扣子没扣,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少年温热的气息缠绕,林苒有些发懵,双手下意识抓紧他胸口处的衣服,掌心出了汗,呼吸不听话地乱了起来。
此时已经下课,少男少女,此番行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煜,你放我下来。”林苒看着少年紧绷的下巴线条,小声道,“我没事了,可以自己走。”
女孩头发有些凌乱,双颊绯红,清亮的眸子染上一层淡淡的水光,掌心触感太过柔软,沈煜不敢太用劲,怕勒疼了她。
“抱紧我脖子。”
他声音低沉,似命令。
林苒一愣,呆呆地望着他。
沈煜低头,喉结上下滑动,出声喊她:“林苒。”
林苒回过神,忽然间就想起那天他无赖似的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喊她的名字,耳根瞬时一热。
“林苒。”见她没反应,沈煜拧着眉,担心她的伤势,又喊了一遍,嗓音无端魅惑,“听话。”
林苒知道这人耐心用得差不多了,怕他又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她,嘴唇微抿,手搭上去,搂住他脖子。
沈煜将她抱得更稳了些,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加快步伐,朝医务室走。
林苒侧脸贴着一片温热,呼吸间尽是少年干净清冽的气息,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那样清晰。
到了医务室,沈煜把她放到椅子上。
“怎么摔这么狠。”医生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给她消毒,见这姑娘柔柔弱弱的,动作不由轻了许多,“有点疼,你忍着点。”
“嘶——”
酒精擦过皮肤,很快渗进伤口,林苒疼得缩了下,小脸皱成一团。
沈煜听着那声,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掐了下,抽疼得厉害。
上好药,医生叮嘱道:“这几天别碰水,结痂的时候会痒,别去扣,以免留疤。”
“谢谢。”
出了医务室,沈煜不由分说地又要抱她,放学的点,走廊上,楼梯间,到处都是人,林苒不想再成为大家关注的对象,她连连后退,下意识抬手去挡,他正好弯腰过来,她的手心猝不及防地抵在了他胸口处。
滚烫,炽热。
两人皆是一怔。
“沈煜,班里人都被留下来了,程祺一伙人看着,谁也没放走——”徐星星声音顿时小了下来,她已经算着时间过来了,怎么还是撞见这样一幕。
这个沈煜,到底懂不懂速战速决啊!
瞥一眼林苒的嘴唇,粉嫩依旧,毫无异样,哎,她真该再晚点来。
“你看着林苒。”
“好。”
沈煜转身大步朝教室走,林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问道:“星星,你刚刚说,班里人都被留下来了,什么意思?”
徐星星扶着她,“这都看不出来,你被人欺负,沈煜替你出头啊。”
林苒眉心一跳,想到刚才少年那张阴沉的脸,不由担心起来,她拉着徐星星的手,“我们走快点。”
一班教室一片嘈杂声,门被关得死死的,几个男生吊儿郎当地站在讲台边,守着前门,后边程祺等人坐在位置上,没人出得去。
一班是个神奇的班级,在这群男生眼里,谁的话都抵不上沈煜的话,平时再怎么闹腾,沈煜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不少女生被这阵仗吓住了,已经放学将近半小时,大家都有些急,纷纷吵嚷起来。
“又不关我们的事,为什么要把我们留下来。”
“对呀,我们离林苒那么远,根本不可能是我们。”
“再晚一点没回去,家里人会找,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程祺翘着腿,拍了拍桌面,悠悠道:“都给我等着,煜哥没回来谁敢走,不想在一中混了?”
众人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沈煜是一中大佬,无人敢惹。
陆修意双手抱胸,淡淡道:“要我说你们这帮女生也是,同学之间友好相处不行么,偏要生事,惹谁不好,去惹林苒。”
他微顿,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赵思茵,“你们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啊,本来阿煜就挺烦这些事儿的,现在好了,估计以后看都不想看见你们。”
赵思茵用力咬了下唇,她倒想看看,沈煜能为林苒做到哪种地步。
她旁边的周灵站出来,“怎么可能有人故意撞她,何曼曼,你说,是不是看错了!”
被喊了名字的女生紧张地搅着手指,她是从外地来的,家庭条件不好,胆小怕事,之前跟着那群女生孤立林苒,她非常内疚,今天看到有人故意撞林苒,实在忍不下去,便说了出来。
她不希望以后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别人都是冷眼旁观。
何曼曼深吸一口气,忽然抬起头来,指着周灵,“我没看错,就是你,是你撞的林苒。”
周灵本想吓住她,却没料到她当真会把自己抖出来,当即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大声吼道:“你胡说什么,何曼曼,你疯了吧,我什么时候撞林苒了。”
何曼曼说:“我当时就在你后面,亲眼看到的,她已经快要跑不动了,你还故意撞她。”
此话一出,有几个女生立马出声。
“我也看见了,就是周灵,是她撞上去的。”
“对,就是她!”
“她撞了就直接跑了,也不扶一下,绝对是故意的!”
周灵慌了,她平常跟着赵思茵混,作威作福惯了,这群女生一向怕她,没想到她们会在此时叛乱,她连连后退,“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下,她踉跄两步,突然转身,“是赵思茵,是她,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赵思茵本来还事不关已地在那儿坐着,被人这么一指,她瞳孔微缩,站起来,“周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什么时候让你撞林苒了?”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巨响,教室后门被人猛地踢开,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
沈煜面色阴沉,心头憋着一团火,抬脚狠狠踹翻面前的桌子,“这事儿不说清楚,今天谁他妈都别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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