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初夏,阳光4无忌惮地洒落,湖面波光粼粼。
意大利科莫湖畔的顶级豪华庄园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庄园婚礼。
乐队在会场一角演奏活泼清丽的祝乐。
身穿白色蓬蓬裙和小西装的花童们已经手提装满新鲜花瓣的篮筐在小路两边站好。
再过一小会儿,新郎和新娘就该登场。
婚礼策划人elle抓紧时间再次确认现场的每一个细节,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助理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姐,这已经是第五遍确认了,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elle回以警告的眼神。
将桌上点缀的粉白色拉里萨月季调整了一下角度,elle才低声道:“但是一旦出现任何差错,咱们都可以不用混了。”
她没有在开玩笑。
elle入行十一年,为无数富豪名流策划过婚礼,在b城的名流圈里算是小有名气。
即便如此,极尽奢华到这种程度的策划,却是第一次。
更何况,这次的委托方是真正身处b城核心圈的聂家和舒家。
一场婚礼,就能搅起一座城的风浪。
来观礼的人更是非富即贵。
无论哪一方都是她作为一名普通人得罪不起的。
助理嗫嚅着应下。
elle看一眼手表:“我去休息室看看,时间快到了。”
新娘休息室设在庄园二楼。
推开门,新娘舒云鸥就坐在正对着房门的休息椅上。
她低垂着眉眼,白皙嫩滑的脸颊上有两条细细的猫咪纹,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细密的黑影,几不可察地轻颤着,丰润的双唇微微嘟起。
是很乖巧柔顺的长相,透出一股未经世事的天真与娇憨。
平日里只能偶尔在八卦杂志和娱乐新闻中听一听姓名的名媛小姐们此刻正以舒云鸥为中心,站成一圈。
她们的语气和眼神中不无艳羡。
“之前参加的庄园婚礼都是在租来的庄园里,只有咱们云鸥,是在自家庄园里。”
“是啊,咱们云鸥可是小公主呢。”
几道温柔女声接连响起,你一言我一语,专挑舒云鸥平日里最爱听的话讲。
可惜似乎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舒云鸥不仅没应声,视线里还透出一丝神游天外的飘忽。
几人立刻暗地里交换一下眼色,迅速无缝切换到全新的话题。
“云鸥,你这婚纱好漂亮。不过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了?是聂怀畅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她们说的是之前舒云鸥发在群聊里的婚纱试穿图。
泡泡袖公主裙的款式,看上去娇俏又可爱。
美则美矣,只是没什么特色。
而此刻舒云鸥身上的这件,却是以金色为底色的抹胸裙,露出精致的肩颈线条。
裙摆则是大幅的手织蕾丝,缀满星星形状的碎钻。
腰身处掐得极细,更加衬出舒云鸥不盈一握的腰肢,平添了一□□惑。
不太一样是委婉一些的说法。
毫不相干才是准确表达。
怎么也不像是聂怀畅这厮能有的审美。
“zuhairmurad的手工定制款,今天早上临时换的。”舒云鸥只回答了一小问,不着痕迹地跳过了其中关于聂怀畅的部分。
因为,她也没有答案。
好在众人似乎也更加关注这条价值不菲的婚纱,没有再追问。
“真的太美了,我也好希望能买到一件。”
说话时,语气中是比之刚才更加藏不住的羡慕。
说着便伸出手,试探着去摸婚纱上的手绣花纹,可惜还没等真的碰到,就被另一人拍一下手背,无声喝止。
“如果想买就能买到,那倒好了。”
凡是有公主梦的少女,恐怕做梦都想要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zuhairmurad婚纱。
这家的婚纱一向以奢侈梦幻著称,纯手工定制本就费时,再加上繁复的珠宝镶嵌工艺,一年最多只能出不超过十件成品。
显然,这早已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有人轻拍舒云鸥的手背:“看来聂怀畅还是很会宠人的嘛。”
舒云鸥勾了勾唇角。
是啊。
几个小时前,造型师推着全新的婚纱来到休息室询问是否要换新造型时,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只是商业联姻,但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没有爱情,也有友情。
聂怀畅能做到这种程度,倒也算是有良心。
然而没过多久,舒云鸥就收到聂怀畅的语音消息。
满心感动顿时只剩下提刀杀人的冲动。
见舒云鸥面上的反应仍是淡淡,所有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一颗心渐渐悬起来,实在不知究竟又是哪里开罪了这位小公主。
刚好这时伴娘云穗上厕所回来,众人这才有了借口一起开溜。
走出休息室后纷纷长舒一口气。
“今天这大小姐怎么格外难哄啊。”
“婚前焦虑吧,毕竟有她妈妈的前车之鉴在。”
“不过总算是逃出来了。”
转过弯来,见到等在一旁的elle,众人才又噤声,快步走到湖畔的会场。
此时会场内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两排保镖正严丝合缝地护送着什么人快步向庄内走去。
那人竟然比保镖还要高一些,宽肩长腿,偏白的肤色自带冷感。
匆匆一撇,只来得及窥见男人的深邃双眸以及刀削斧凿般的精致侧脸。
见之难忘,心生荡漾。
另外一边。
elle已经趁这段时间又核对了一遍全部流程,连花童手里的花瓣都换了一筐更新鲜的。
她走进休息室,对着舒云鸥躬身:“舒小姐,现在是10点45分,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15分钟,如果有任何问题,请您随时联系我。”
“好的,谢谢。”舒云鸥略一颔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elle心头一暖。
这么多年,舒云鸥是第一个愿意认真回应她每一句话,且语气中不带任何轻蔑的客户。
elle退出房间,更加尽职尽责地确认细节。
直到房间里真的只剩她们两个,云穗才迫不及待地开口:“情况不对呀,聂家的人怎么还不回来?你要不要问一下?”
舒云鸥却仿佛没听到,垂眸看向娇艳欲滴的白玫瑰捧花,一双手不自觉地将包装纸捏得咯吱作响。
“舒云鸥!”
云穗抬高声音又喊了一次,活脱脱就是平日里对着电话听筒一遍遍嚎叫着催舒云鸥交稿的样子。
舒云鸥高中时开始写,第一次投稿就顺利过稿。
到现在大学毕业,已经近8年时间,勉强可以算是半个写手。
她每个月固定过稿一到两篇,出版过两部长篇,其中一部以近乎做慈善的价格卖出了影视改编权。
云穗就是那个从舒云鸥第一次投稿起就负责带她的编辑。
多年来,舒云鸥早就对这吼声形成了条件反射。
她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原本总是清亮的眸子里透出一丝走神时特有的朦胧和茫然。
“你说什么?”
云穗翻了个白眼,一边替舒云鸥扶正略微有些歪掉的头饰,一边道:“我是说,聂家的人离开这么久都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
谁知舒云鸥答非所问,缩起脖颈嘶嘶抽气:“勾到头发了,就一根,在头顶左上方!”
云穗翻白眼:“你是豌豆公主吗?!一根而已,忍一忍。”
舒云鸥瘪瘪嘴,可怜巴巴地看过去:“就是痛到不能忍了嘛,帮帮我呀,我现在已经全身僵硬到没办法活动。”
也是,从做造型时开始到现在,整整六个小时都维持同一个姿势不变,不僵成木头人才奇怪呢。
云穗叹气,帮舒云鸥弄好头发:“那你乖乖在这里别动,我帮你去看看聂家什么情况哦。”
舒云鸥忽闪着瞬间亮起来的眸子,用力点头。
云穗:“……”莫名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见云穗站着没动,舒云鸥笑嘻嘻地摆摆手:“早去早回,注意裙摆哦。”
云穗甩掉没来由的胡思乱想,比了个ok的手势后快步跑出休息室。
直到休息室大门被“嘭”的一声彻底关上,舒云鸥才放松下来,艰难地掏出藏在裙摆下手机。
手机背面已经沾满了汗渍。
舒云鸥紧张时,掌心就会止不住地冒汗。
她在裙摆上蹭干掌心的水汽,试了两次,才成功打开指纹解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设定好的倒计时,秒表数字正在不由分说地减少。
而发给聂怀畅的20条微信、拨出的10通电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时间越来越少,舒云鸥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窗外不时传来的交响乐不仅不美妙,反而让人心慌。
她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额头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之前聂家阿姨接到电话匆忙离开时,她就隐约听到一句:聂怀畅接到电话后就跑了,保镖没能拦住。
果然,没过多久,舒云鸥就收到聂怀畅的语音,说学姐在剧组被导演灌酒欺负,他不能坐视不理。
乱七八糟的解释堆满了屏幕。
舒云鸥只听了一半就干脆利落地切换了页面。
尽管两人只是商业联姻,舒云鸥也早就知道聂怀畅有个心仪许久的学姐,但在婚礼当天被人毫不犹豫地抛下,还是让她尝到了十足的挫败感和背叛感。
怎么,学姐要管,那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可以坐视不理了吗?
如果放在以前,舒云鸥或许会直接扔了捧花,扬长而去。
没准还要亲手收拾一下聂怀畅。
然而最近一年来,外公外婆接连重病去世,爸爸愈发地不肯回家,舒家的生意全靠妈妈一个人勉力维持,最近才依靠与聂氏的合作缓一口气。
现在的舒云鸥实在不想再给家里增加负担。
可是,难道要就这样等下去,让舒家的颜面尽失吗?
舒家虽然不像聂家是顶级门户,但至少处在核心圈,外面等着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
无论是婚礼延期还是直接取消,都够让来参加婚礼的人一路笑到明年开春。
“聂怀畅,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舒云鸥说得咬牙切齿,边说边用地跺脚,捧花上的水珠飞溅。
舒云鸥:“去死去死啊——”
谁知刚喊到一半,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舒云鸥猛地收声,僵在原地。
像只原本张牙舞爪的小刺猬在察觉危险靠近时毫不犹豫地选择摊平装死。
她不敢抬头,怕来的人不是聂怀畅,婚礼只能被迫取消。
又怕来的人确实是聂怀畅,那她可能会无法克制冲动,当场杀人,婚礼场地直接秒变葬礼现场。
直到对面传来一声清浅又让人无法抗拒的:“云鸥,抬头。”
不是聂怀畅。
舒云鸥猛地松一口气,随即掌心冒出更多的汗珠。
这道声线,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
明明前段时间聂家爷爷过寿,这人都没有露面。
怎么会……
舒云鸥缩了缩脖颈,深呼吸几次才慢吞吞地掀眸。
站在门口的男人清瘦衿贵,肩线宽平笔直,衬衣领口微敞,下摆端正地束进裤腰,更显出身材优越,比例出众。
对视的瞬间,舒云鸥不自觉地有一瞬屏息。
男人的眉目中带着疏离,浅琥珀色的眸子看上去温和,却分明写着冷淡。
薄唇微抿,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黑色细框方形眼镜。
闻声赶来的云穗和elle看得呆住,愣了半晌才想起眼前这人正是前几天席卷各大财经杂志的传闻中即将接任聂远峰的聂氏新一任掌权人。
云穗躲在门后冲舒云鸥疯狂示意:“聂、聂——”
舒云鸥当然知道他是谁。
聂简臻,聂怀畅的二叔。
舒、聂两家是世交。
舒云鸥从小时起便常在聂家玩耍,自然见过多次聂家这位后来长居国外的二叔。
关系虽然算不得亲热,但也绝非不熟。
大概就是调皮孩子每到过年过节就要拜见严厉长辈的程度。
虽然两个人也不过才相差7岁。
“二、二叔,好久不见。”舒云鸥勉强挤出一个笑。
聂简臻不易察觉地一顿,终于名正言顺地用眸光锁住舒云鸥。
细碎的阳光落在她清瘦的肩膀上,肩颈划出脆弱的弧度。
聂简臻:“好久不见。”
舒云鸥坐在窄长幅的琉璃窗下,身后是浅紫和淡粉色的鲜花编织而成的花墙。
她笑得苍白,是其中最惹人怜爱的小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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