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站起来!(穿越)

哎,真香!


元小萌在睡梦中被一阵燥热惊醒。
他浑身烧的滚烫,后背黏糊糊的,活像是冬月里日头下挑着的一整块腊肉,滋滋的冒着油。
他想翻个身,浑身却没一点力气,虚弱到连发出声音都尤为艰难。只能滴溜溜转着个眼珠子,稍稍瞥一眼现在的环境。
这是间干净亮堂的小屋,陈设简单,古朴雅致。阳光从窗子漏进来,正好落在一方书桌上。桌上搁着几本书,几张字画,可隔得远,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元小萌动弹不得,闲的长毛,正照着字的形状瞎猜内容打发时间,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来的人裹着件蓝湖暗花对襟袄,带进来一阵冷风。
他只粗粗扫了一眼床上耷拉着眼的元小萌,便完成任务一般地欢喜道:“晕了一天,你可算醒了!”
说完,他扭身关了门,脱了风帽,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咕咚咕咚”饮下肚去,没管床上躺着的那一位也眼巴巴的盯着这杯茶水,求而不得。
那人喝了热茶,顿觉松乏,闲聊着往床边多走了几步。
“你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没事儿去扒拉王爷的紫貂皮干甚?你可知,那是皇上前些日子刚赏的!头一天穿就被你印上一串泥爪印子,不活该挨一脚吗。”
待他走近了,元小萌才发现他长相俊朗,一派读书人的气度。可不知怎的,说起话来,这语气之中,却夹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不过话说回来,王爷到底疼你,换做别人,是要剁了手去的。这一脚踹过便不再追究,也算是王爷怜惜……”
来人还在喋喋不休,元小萌却渴的不行,沙哑着嗓子艰难地打断了他,“水……水。”
那人分明听的真切,却还是走到床边,殷勤地探了探元小萌的额头,执意按照自己的步调往下走。
“哎哟,烧得厉害啊。是不是想喝水?”
看元小萌咬着牙点头,他才慢慢悠悠地去倒了水,边倒还边念叨,“你渴了,早与你蛮爷说啊!”
元小萌瞧他这副轻佻的做派直恨得牙痒痒,奈何仰仗着他才能得一口水喝,只能先委曲求全,压着火,赔笑求全。
几杯水下肚,嗓子眼的疼总算缓解不少。元小萌看了看站在窗口,被和煦的阳光烘的微微眯起眼的青年,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听完,神色稍稍紧了几分,但很快又挂上了满不在乎的笑容,踱到元小萌跟前儿,调侃道:“你该不会是傻了吧!连你蛮爷都不认识了!”
元小萌无奈的摇摇头,他只有一些模糊残缺的记忆,且这些记忆还在不断消退。而眼前这位,在他的脑海里确实没有一点印象。
“那你记住了,爷是御庭都副卫章仇蛮,‘在世阎罗’章仇阎是我胞兄。”
章仇蛮说完,看元小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的确不像是装的。又联想到昨天他拉扯靖王衣摆的癫狂举动,也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在心中隐隐坐实了他是因骤然受了刺激,头脑出了问题。
元小萌自然不知道御庭都副卫是个什么官职,但看他说出来时目光灼灼,满脸得意,也猜到这不是小官。
那能让这样一个身负要职的人来照顾自己的靖王,一定更不一般。
元小萌心里有了一丝慰藉。昨天靖王能救下自己,就说明彼此交情还算不错,可一思量后面他帮不帮自己还是未知数,又让他惶惶不安。
“那,我和靖王,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章仇蛮愣了一会儿,然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自然是好!必须好啊!你不会忘了你去年的这个时候,为了王爷和封家三公子打了一架吧。”
元小萌一听,好家伙,没想到这原身身残志坚,还有这挺身仗义的时候,忍不住追问后续。
“结果?结果自然是你连带着你的破轮椅一道被丢的老远啊!”章仇蛮笑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顺下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他们封家乃原京大家,何等尊贵,你到跟前儿提鞋都不配。要不是当时封家三少顾念你是王府的人,恐怕今年这个时候,你坟头草都有你如这废腿一般高了。”
元小萌一听脑门浸出一阵冷汗来。
看来这个原身真是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不过听了这番话,他也生出几分安定。
靖王既然能从高门贵户的封家手里保下自己,退一万步,就算这次真的被兄弟陷害吃下罪来,是不是也能悄悄开个后门从轻处罚呢。好歹给他留口气,还能有咸鱼翻身之日啊!
但这个希望之火刚刚在心底燃起,就被章仇蛮瞬间掐灭在微弱之时。
“不过,你也是倒霉。我方才听说你们浦阳的知府,偏是那封家的远亲。以他们封家一贯的作风,若是你兄弟报官,落入他手里,他肯定连带着亲戚的仇给你一道算清咯。”
章仇蛮话音刚落,门便被一道力掌推开。
一个身影魁梧的衙役叉着腰杵在门口。眼见着门开了,也不看一眼屋内的情形,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元小萌,麻溜的披上衣服跟着大爷回府衙等待受审!”
这叫什么,怕什么来什么!元小萌心里慌啊!他顾不得身子瘫软,强撑起来,忐忑地看向了章仇蛮,满眼的乞求。
奈何章仇蛮却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毕竟他对于靖王诓他来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是有些小情绪的。而这一丝丝的不满既然不能发作在靖王身上,那稍稍逗一逗他底下的人,总是不为过的。
那官兵等了片刻,没个回音,又想到自己大冷天跑了几里地来接个瘫子好生没劲,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提了刀就埋头冲进屋来,非要吓的这个叫元小萌的屁滚尿流,磕头叫爹才算得意。
偏偏他莽撞,还没给床上缩成鹌鹑状的元小萌一个下马威,就先要和起身的章仇蛮撞个满怀。
章仇蛮虽平时疏于练武,但一个小衙役想近他身也是笑话。他一个扭身,那怒气冲冲地壮汉便自己一脚刹不住,栽在了地上。
衙役跟着知府在这小城里作威作福惯了,爬起身,火气蹭蹭就冒了上来,抖了抖手里的刀,底气十足。
章仇蛮天生是个怕麻烦的性子,不想与他多纠缠,轻轻撩开自己的对襟袄子,露出一角唯有三品以上官员才可使用的月白色底子来。
衙役瞬间明白过来,丢下刀,扑在他脚边,吓的直哆嗦。
虽然吓唬元小萌是章仇蛮的乐趣,可靖王交待的事也得办妥。“你办你的差事,我不为难你。可人要是出了岔子,有人会找你清算。”交代完,章仇蛮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拾掇的风光,临行前瞥了眼挂在床沿上,面如菜色的元小萌,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那衙役听得脚步声远了才敢起身,不多言一句,只客客气气地把元小萌整个裹得密不透风,背上了轮椅。
到了府衙,天已经约莫黑了。
有人接过衙役的手,七拐八绕的把退了烧,仍迷迷瞪瞪的元小萌推到了紧挨着牢房的一间单间屋子。
屋子里暖烘烘的,桌上放着各色清粥小菜,似乎是有人专门准备的。
“元公子今晚就在这安歇吧。明日会有专人带你去受审的。”说话这人清瘦,两撇小胡子横在嘴皮子上略有些滑稽。
元小萌肚子里还有一堆问题刚滚到唇边,那人却已经躬身退到屋外。随后,他便听到了铁链锁上房门的声音。
未免也太过谨慎了些,他一个瘫子,还会越狱不成。元小萌心里一阵嘀咕,转着身子要把脖子上一圈厚重的狐狸毛领摘下。可那衙役怕他扑了风受罚,给他套的衣裳太多,他扭了半天,也没扯下来。
抬久了,手酸的紧,又赶着发烧,哪哪儿都不顺心。他一时气恼,两手一摊,任那半截毛领挂在肩上,自顾自生起气来。
“呵,几个月没见气性见长。”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轻笑。
元小萌回过头,看见荧荧烛火里笼着一张清夜一般疏离淡漠的容颜。
那人长相虽如雾凝霜,嘴角却噙着一抹浅笑,在摇曳变换的光影里流淌出不经意的慵懒。
元小萌认得,这是靖王,他见过的。只是昨日他受惊过度,又被湿发蒙脸,竟没看出是这样一个美人坯子。
他没穿越前是个专业摄影师,也算是阅美无数了。可像靖王这样出挑的皮相,出尘的气质,他是头一回见。
烛花乍响,元小萌回过神来,才发现靖王已经走到了他的眼前。
“小蛮说你一天没进食,先吃些清粥垫垫吧。本王特意着人备下的,都是你爱吃的。”靖王说起话来倒不似昨天那般凶悍,甚至还贴心地先替元小萌摘了毛领,再将他推到了饭桌边。
也不知道这靖王用的什么香,不像现代的香水香气浓郁饱满,而是擦着鼻尖微微撩过,丝丝缕缕,引着元小萌忍不住寻它而去。
“你饿成这样?”靖王见元小萌伸着脑袋使劲嗅,以为他是被饭香吸引,往后躲了躲,有些嫌弃地把清粥往他面前推了推。
元小萌哂笑,又不好意思明说自己是追着他身上的味道,生怕自己被靖王当成变态,开后门的事就无望了。
清粥炖的软糯,米饭的香味从鼻腔长驱直入抓住了胃,惹得元小萌的肚子非常识时务地“咕噜”叫了起来。
可他却迟迟未动筷。
根据他多年看古装影视剧的经验来看,牢房里的饭菜都很随便,只有一种情况会格外丰盛——那就是断头饭!
元小萌登时嘴巴一撇,几滴热泪“吧嗒”砸在桌面上。
“王爷,我是无辜的!您看我一个瘫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啊!肯定是我那个兄弟觊觎我的钱啊!”
他本来只想装装可怜,博得同情,没想到一张口,感觉上来了,越哭越起劲,越哭越大声,要把这两日的委屈一齐发泄了才好。“我可太倒霉了我!我造了什么孽要遭这个罪啊!”
靖王皱着眉看着涕泗横流的元小萌,觉得小蛮说的没错,这家伙脑袋肯定是出问题了。
“本王当然知道你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靖王起身,敷衍地拍了拍元小萌的肩膀,可贫乏又程式化的语言并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看着元小萌一张脸哭的通红,靖王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后悔自己贸然前来,下一秒一拍脑袋,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等元小萌缓过劲,抹了鼻涕,身边哪还有靖王的影子!他推了推门,还锁着,窗户也关得严实,也不知道这位大神从哪儿出去的。
不过哪怕是人走了,也肯定知道了自己的冤屈。这般想来,心也安定不少。
元小萌拿袖口胡乱抹了鼻涕眼泪,回身又看见了那满桌的菜。空空如也的肚子叫嚣着饥饿,催促着主人快点认清现实。
他哪里遭得住这馋人的菜色,撇撇嘴,念叨着既来之则安之,决心要做一个饱死鬼。
白釉折边碗里的粥已经微凉,上面结了层薄薄的米衣,元小萌端起碗一口闷下肚——哎,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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