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套房的落地窗光洁透亮得像是水晶,窗外幽天孤月,黛色正浓;屋内春纱帐暖,意乱情迷。
灯光微弱如豆,宋涣靠在床头,周楚吟趴在他身上,与他交颈而卧。外面的繁华也好静谧也罢,都与他们无关,两人时而缠缠绵绵地接吻,时而十指相扣着舔吻交握的手指。
周楚吟小心翼翼地撩开他的刘海,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克制着胸口的起伏与急促的呼吸,极尽温柔地安抚他,“待会儿可能会有一点疼,但是我会很轻很慢的,别怕。如果觉得不舒服,告诉我,我会停下来的。”
宋涣仰视着周楚吟,一脸认真地吻,“那你呢,你会很舒服吗?”
周楚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气氛一下子就不对头了。为了不让周遭旖旎暧昧的空气流失,周楚吟本来想说“这不重要”,却又觉得这个答案虚伪得让他像个渣男,遂改口道,“我们都会很舒服的。”
宋涣按着周楚吟的后脑,在他唇上深吻到两人都快要窒息才分开,“我想让你更舒服。”
气喘吁吁地说完这句话,手长脚长的年轻人便托着周楚吟的后背翻了个身。周楚吟就这样在自己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下,被自己耐着心思安抚了半晌的少年,压了。
翌日下午,周楚吟缓过劲儿来问宋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想让我更舒服的做法就是把我给上了?”
宋涣还赖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不肯起来,一边在他锁骨上用手指画爱心一边颇得意地说,“我看gv里都是底下的那个比较舒服啊,一个个表情跟要升天了似的。”
周楚吟拧着眉拿眼睛斜他,“我昨晚的表情像要升天了?”
宋涣的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前两次像……”说着又对着周楚吟猛亲了两口,“后面几次好像比升天还舒服。我就说我学东西快吧,前几天看的gv里的姿势差不多都学会了。”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周楚吟揉着太阳穴,听他说得脑仁儿疼。
见他不舒服,宋涣立刻像出海的蛟龙似的从被子里窜出来,坐在周楚吟身边给他坐头部按摩。“还是有点累吧?你再睡一会儿,剧组那边徐总已经帮你请病假了,快到晚饭的时候我叫醒你。”
周楚吟气笑不得,“你倒体贴,这也是gv里学来的?”
“没,”宋涣摇摇头,“gv一般连后戏都没有,完事儿拍个照就结束了。对一个人好这种事不用学,你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地就知道对他好。”
宋涣说者无心,原本只是想解释一下为什么gv里没有的情节他也会做,周楚吟却为少年的不经意之语动容,像终年积雪的高山被一片暖阳融化,像千里冰塞的大川被一阵春风吹开。雪水也好,江流也罢,最终都汇作潺潺的小溪,缓缓润进周楚吟干涸的心田。
看似最无心的话,实则最为有心。他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样纯净的一颗心,这样质朴的一片情。
周楚吟忍不住抬手去揉宋涣的头发,“你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喜欢,知道怎么样对一个人好了吗?”
“我不知道。”宋涣憨笑着露出一对虎牙,“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就怕他疼,怕他累,怕他委屈,怕他难过,物质的、精神的,有形的、无形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他。现在还没有的,也要竭尽所能为了他争取到。”
“那要是……他不要呢?你的关心、你的付出,物质的、精神的,有形的、无形的……他都不要。”周楚吟的眼珠像宫廷里珍贵的宝石一般,瑰丽奢华,却独独少了一份活力与生气。
“总有他需要的东西,把他想要的挑出来给他,剩下的……都藏好。”宋涣说话时仍是笑着的,成熟洗练的笑容第一次让周楚吟觉得,他沉着隐忍得不像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后,周楚吟和宋涣相处的气氛立马就不一样了,宋涣除了必须回学校点卯的时候基本24小时黏在周楚吟身边。周楚吟也不避讳,走哪儿都带着他,没过多久,圈子里有点交情没点交情的就都知道了,周楚吟身边有个高大俊秀又可人的小男孩。
除了床笫间有些微妙的争执外,说两人过得蜜里调油都不为过。
只是黏糊也有黏糊的负面影响,周楚吟是老板自己说了算,偶尔君王不早朝给自己减少一些工作自然没问题,宋涣可是要上学的!
初恋的宋同学在初尝□□后,因太过迷恋自己的伴侣一连一个月没去学校露面,终于引起了学院领导的注意。在一位给宋涣那个专业上了快两个学期课却只在上个学期考试时见过宋焕一面的老师的怂恿下,学院教务处终于忍无可忍,给宋涣下达了《劝退通知书》。
宋涣的导师爱惜人才,在院领导面前据理力争百般争取,才给宋涣争取到了一个留校察看的机会。不过,教务处要求宋涣的家长亲自到学校来,书面保证监督宋涣不再旷课。
周楚吟就这样拿到了宋涣的《劝退通知书》和面谈邀请函。捏着两张薄薄的纸片,周楚吟心中百味陈杂,一下子就成了这么大孩子的家长,真是……太突然了。
宋涣别扭地别过脸,下巴都要抵到肩膀上了,嘴里恨恨道,“劝退就劝退,本来也不稀罕这个学籍……都怪我导师,非要去跟院里那帮sb求情,弄得我进退两难。我要是真退学了,我导师不是要在院领导面前丢脸?”
“打住!”周楚吟用那两张纸敲了敲宋涣的脑袋,“你好好上学不是为了任何人的脸面,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说罢,又一手插着肩,一手抵着下巴面露愧色,“之前是我太大意了,跟着你一起胡闹,这事我也有责任,以后肯定会督促你按时上课的。不过……”
周楚吟抬起头来颇为疑惑地看向宋涣,“你父母都在森城吧,家长面谈这种事……还是请父母去比较合适吧?我这么年轻,你们学校的老师能信得过吗?”
宋涣信誓旦旦,“没问题的,之前有个学长在宿舍里用违章电器被请家长,他老婆来的,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是周楚吟细品了品,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那你父母呢?怎么不请他们来,怕他们知道了担心?”
宋涣躲躲闪闪道,“他们才不担心呢,只是我妈最近比较忙,我爸……我爸他不太方便去我们学校。”
周楚吟见他不愿意深谈,便也没有追问。宋涣既然执意不肯让他的父母去学校面谈,向来自然是有他的难处,周楚吟便也只好应承下来。
家长、家长,其实只要是一家人,说了算的那个人不就是另一个人的家长么!这样一想,他倒也坦然了。只是面见孩子的老师这种事,他实在没有经验,尤其眼下正是宋涣“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也得提前做做功课,把事情办成了才行。
依稀记得李迤行是被劝退之后休学了的,本着没有经验汲取一些教训也好的原则,周楚吟去宋涣学校前一天晚上,先给喻晚风打了个电话。
喻晚风排练了一天,晚上回来正累得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让李迤行给他按摩,见是周楚吟打电话过来,便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枕头旁。
“晚风,跟你打听个事。”周楚吟支支吾吾地开口。
喻晚风奇道,“这可新鲜了,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我知道的?”
“是学校里的事。”
“学校里什么事?”
周楚吟犹豫了许久,还是不肯开口,喻晚风等得都不耐烦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哎呀,到底什么事?”
周楚吟这才说,“你……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李迤行,他被劝退的时候是怎么和学校说的,要怎么样跟老师说,才不会像他一样被休学啊?”
不待喻晚风答话,李迤行先急了。他也不按摩了,气得原地蹦上床,搂着喻晚风使劲地晃,“他这是故意找茬,故意找我的短处!”
喻晚风被他晃得头晕,“哎呀,你不短你不短,长着呢!”
“他不就是想嘲笑我一直在休学都没能毕业吗?!这是拉踩,这绝对是拉踩!”李迤行最近成天上微博嗑他和喻晚风的cp,正经的话没学会,饭圈用语学了个遍。
“哎,楚吟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那个意思!”
“哎哎,你干什么,别压着我……唔,你给我起开!”
“我刚才被拉踩被欺负了,你应该安慰我一下……”
……
除了喻晚风和李迤行两口子不知羞耻的对话,周楚吟什么经验教训也没学到,这个电话算是白打了,还凭白吃了一嘴刀子。
万幸第二天的面谈比周楚吟想象得简单,教务处的老师没想到宋涣的家长是大明星周楚吟。周楚吟才一把帽子口罩摘下来,老师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
“哎呀,我都没听宋涣提起过,他家里还有名人呢!”
周楚吟拿出毕生演技,饰演一个卑微的学生家长,和老师握手时,顺道来了个90°的古风鞠躬。“涣涣这孩子让您费心了。”
理工科学院里从上到下不是老学究、书呆子就是黑框眼镜的傻小子,老师何曾见过周楚吟这样的人物,赶忙客气地请两人坐下。
教务老师对着两人的脸端详了片刻,犹豫着开口,“这么看着两位倒也不像,你们是……兄弟?”
宋涣立刻否认,“不是的,他是我……是我……”这时候他又说不出来了,歪着头看周楚吟。
周楚吟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哦,我是这孩子的表哥。他父母太忙了没时间,这才让我来的。”
老师叹了口气,“唉,再忙也得管孩子啊。宋涣的资质是公认的好,可别让他自己这么晃啊晃的,给荒废了。我也是听任课老师提过一次,听说宋涣的父母……好像对他的事不太上心啊?”
宋涣自己说,“他们也挺想上心的,我不听他们的。”
老师心下了然,“难怪要让你表哥这个大忙人来了,那你听你表哥的吗?”
宋涣侧过脸傻笑着看向周楚吟,“听啊,我什么都听他的。”
老师双手一拍,“哎,这就好办了!”说罢,便开始历数宋涣的“罪状。”
“宋涣这个孩子啊,聪明是很聪明的,大大小小的科研奖项拿了不少,就是太不守纪律了。我随便选一门课跟您说说,微积分是大一的课程,他大一那年没去参加考试;只好大二重修,可是大二没上课直接去考试了,任课老师又没给他过。这大三第一学期都开学两个多月了,他任课老师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你说说……这难道要大四的时候再重修吗?”
周楚吟尴尬地咳了咳,痛心疾首地点头称是,“是,老师,您批评得太对了,这是太不像话了。”说完又扭过头大声呵斥宋涣,“你还有脸坐着?!给我站起来!”
宋涣没想到周楚吟进入角色这么快,被他吼得愣了足有五秒,才懵懂地推开椅子站起身听训。
周楚吟训完宋涣,又向老师表决心,“老师,您放心,我回去一定对照着课表好好监督他,一堂课都不让他落下。”说着还掏出自己的私人名片,双手递到老师手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在学校有任何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老师没想到家长如此配合,登时欢天喜地地给周楚吟讲了不少教育孩子的经验。宋涣的学籍就在一片和谐又热烈的气氛中,保住了。
出了教学楼,宋涣立马矮下身子小鸟依人地往周楚吟身上靠,“楚吟哥,你演技也太好了吧,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刚才那个气氛,别说是表哥,说你是我爸老师也信啊。”
周楚吟斜了他一眼,把他从自己身上摘下去,“我看上去像是有一个十九岁的儿子那个年纪的人吗?”
宋涣充满求生欲地摇头,“没有没有,楚吟哥嫩着呢,粉丝都说你的脸嫩得用放大镜都看不出毛孔。”
周楚吟没再接话,心里却默默地叹气。鬼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和老师谈话的时候,真的和鬼上身一样,把宋涣当成了自己的儿子,那恨铁不成钢的严父情怀,根本不是演出来的,完全发自内心浑然天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且慢,“喜欢一个人”?
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宋涣放到这个位置了?
周楚吟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哑然失笑。
错了,逻辑错了,喜欢一个人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并不等于把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孩子就是喜欢他了。他喜欢宋涣?怎么可能,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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