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

冬日音乐会


深冬的午后,柔和的阳光如情人般缱绻地亲吻着微微发烫的柏油路,带着湿润水汽的微风吹起了地面上稀疏的落叶。
唐舟渝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全身埋在沙发里的好友:“吃不吃午餐啊,两位仁兄,至于这么沮丧么,一进门就趴在沙发上对食物很不尊重欸。”
“知道啦,周公子,就不能看在我们两个学渣刚被老黄训过的份上网开一面么?你就是老摆出这种□□大家长的姿态才会被班上的同学误认为是高岭之花的好么,大冰山!”张雁凡揉了揉脖子坚强地爬起来,在唐舟渝的冷哼中安静如鸡,乖巧地捂住自己的嘴。
齐晓渔对两人这种猫和老鼠的游戏已经见怪不怪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对啊,老黄没看到我们俩已经这么努力么,就算考不上乾南,直升本校他不香么?好歹也是市重点啊,至于因为期末考成绩后退二十名就把我们留下来单独开小会么。”
“老黄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能去乾南当然比直升本校强啊。我们初中部全市排名第一,高中部又不怎么样,不像乾南可是全省排名前三的高中啊!”唐舟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两人一眼,“不是说好了,一起考上乾南的么。”
齐晓渔听到这里,咬着吸管低下了头。
“我不是说上不了乾南就怎么样了。”唐舟渝瞬间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笨拙地张开嘴:“我是说……”
“小舟,我们和你不一样。”齐晓渔意外展现出成熟的一面,摆了摆手阻止唐舟渝继续往下说,棕褐色的眼眸始终专注地看着唐舟渝,柔和的侧脸在窗外投射而来的微光笼罩中散发出暖黄的光晕,“你要飞向更高的地方,只是我们也许无法与你同行。”
唐舟渝嘴唇微启,看着莞尔一笑的齐晓渔竟觉得有些陌生。
张雁凡也跟着拍了拍唐舟渝的肩膀,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在红灯亮起的前一秒精准灭火:“对啊,渔哥说得没错,又不是你去了乾南我们留在实验,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你偶尔也努力一下吧,我们可都听老黄说了,他让你下个学期去冲刺班,你倒好给拒绝了。”张雁凡敲了敲唐舟渝的脑门,“也太没有志气了吧,我们不就指着你这个全班第一争口气么?”
“全班第一,年段一百二十名也没有什么好自豪的吧。”唐舟渝低下头,搅拌着面前的热奶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全年段只有四十个名额诶,老黄和其他班班主任据理力争才保了你这么一个名额,你就这么想我们班被剃光头么?”齐晓渔挑眉,气势汹汹地拍了一下桌子。“说白了你就是懒的,反正我不管,你必须得去,我可不想让名额白白流掉或者让给第二名那个讨厌鬼。”
“哇,大小姐,你和叶紫裕都吵了半年了还没有和解么?”张雁凡惊了。
“你懂什么,这是女生间的战争,谁让她上次嘲笑我出的cos不好看了。”齐晓渔瞥了他一眼,张雁凡瞬间偃旗息鼓乖乖闭嘴,
唐舟渝被认怂的张雁凡逗乐了,忍不住调侃:“凡哥看来一辈子都得被小渔压制了,这食物链倒是比生物课本上的要牢固。”
齐晓渔咳嗽了两声:“说正题呢,反正你必须去,丢人你也不是没丢过,奥数班吊车尾你不也呆了两年,我看你在集训营睡觉可半点不觉得羞愧啊。”
“你怎么知道的?”唐舟渝差点被可乐呛到。
“你别管。”齐晓渔话音刚落,张雁凡自然地接道:“还能从哪儿知道的,叶紫裕告诉她的呗,这俩就是小学生相爱相杀罢了。”
“那不一样,去上奥数老黄至少不能压着我做作业,少一科数学作业也是好的啊。”唐舟渝托着下巴一脸无辜。“再有,奥数班一节课就讲完初中数学了,那效率可比老黄高多了。”
“你看这说的是人话么?!”数学渣齐晓渔感觉自己被内涵了,气愤地瞪着旁边的张雁凡,顺带捶了他两下。
被殃及池鱼的张雁凡指着自己满脸惊讶:“怎么受伤又是我?”
“不懂吗,不懂就对了。”偏心偏得明明白白的齐晓渔如是说道。
“抗议不公平待遇!”张雁凡试图抗争。
“抗议无效。”小渔女侠强势镇压,“你有人家小舟贴心么,他再嘚瑟好歹会给我辅导会考了,你呢?连晚自习帮我放哨都不会。”
唐舟渝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雁凡委屈叹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不管,唐舟渝你下个学期给我一起来上晚自习,老黄就是太放纵你了才让你在一百多名吊着,你但凡努力点,我不得在光荣榜见见我兄弟么。”
唐舟渝看了一眼张雁凡,又看了一眼齐晓渔,在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缴械投降:“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俩这是鸿门宴啊,说吧,老黄怎么贿赂你俩的?”
张雁凡得意洋洋地瞅了齐晓渔一眼:“看吧,我兄弟,全世界最机灵的崽,除了懒没有别的毛病。”
“张雁凡你这就没良心了,懒,懒人家上学期给你带了一星期早餐你忘了,还是亲手做的呢,就为了犒劳某个要去参加体育集训的住校生!”偏心偏到太平洋的齐晓渔相当护短地瞪了一眼张雁凡。
“怎么受伤的总是我,你不是和我一个阵营的么?”张雁凡欲哭无泪。
唐舟渝一边听两人斗嘴,一边摇了摇头,无奈地妥协道:“好了好了,你们俩不要一唱一和了,我知道老黄的意思了,下学期我去,我去还不行么?晚自习、冲刺班都去行了吧。”
张雁凡和齐晓渔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击掌:“耶,作战成功!”
紧接着齐晓渔咳嗽了两声:“为了奖励小舟的英明决定,我决定大发慈悲给你们俩一个奖励。”
“什么?”张雁凡满怀期待。
齐晓渔眉眼弯弯,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奖励你们周末和动漫社一起去外拍。”
闻言张雁凡瞬间兴致缺缺地摆摆手:“不了不了,不就是当拎包侠么,我不去。”
唐舟渝也摇了摇头:“我也去不了。”
“怎么回事,你们俩也太不捧场了吧。”齐晓渔气得直跺脚。
唐舟渝解释道:“这周末老师让我去参加市交响乐团主办的一个私人音乐会,我有个独奏节目不能不去,毕竟……也算是谢幕演出吧。”
闻言齐晓渔愣了愣,默默收回手,看着唐舟渝表情有些担心:“阿姨终于同意让你放弃小提琴了?”
“不同意也不行啊,下学期就要中考了,还是考上乾南更加要紧吧。”唐舟渝这么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久违的如释重负。
“谢幕演出啊,那我们这些朋友可不得去捧捧场……”张雁凡话没说完就被齐晓渔一把捂住了嘴,眼神警告。
张雁凡瞬间回想起唐舟渝很讨厌和别人聊起小提琴这个话题。
齐晓渔迅速帮忙找补:“喂,我们动漫社可是来了很多漂亮的小学妹哦,心不心动?错过这次活动明年我们可就毕业了,想看美女也没机会了。”
张雁凡一听有“学妹”瞬间精神,一拍桌子:“当然去!”
唐舟渝忍俊不禁。

汽车停在悦心琴行门前,唐舟渝独自背着琴走下车。
推开琴行的大门,一阵悦耳的琴声从二楼传来,老板翘着脚坐在门口晒太阳,听着悠扬的琴声打着盹,直到听到开门声才被吵醒,睡眼惺忪地看着来客:“啊,是小舟啊,你不是三点钟的课么,还有十分钟陈老师才下课呢。”
“我知道,只是习惯早到了。”唐舟渝笑了笑,习以为常地坐到琴凳上,听着楼上的琴声,配合着节奏敲击指节,“师弟的琴技又精进了很多啊。”
“是啊,老陈说这小家伙很有天赋,可能以后就不在这里上课了,他给小钟的妈妈介绍了一个上海的老师。”老板呵呵笑着。
就在此时楼上的琴声停下了,片刻后楼梯上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和道别声。
唐舟渝在楼梯间和下楼的小师弟狭路相逢,看着戴着眼镜一板一眼的小学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小师弟不和师兄告别么,明天过后我们可就要双双从陈老师这里毕业了。”
小钟抬眼看唐舟渝有些诧异,直率地问道:“师兄也去上海求学么?”
唐舟渝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弯下腰温柔地看着他:“不是哦,你是升学成功,师兄是打算辍学啦。”说到“辍学”两个字,他的语气带着些不易觉察的轻松,在听到小钟老成地叹了口气后马上鼓励道:“希望若干年后,能在青年小提琴家的名单里看到你,加油小钟!”
说到小提琴小钟的眼神坚定了几分,抿着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逗完小师弟,唐舟渝走上楼准备上课。
老陈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到来,仍在自顾自地拉着下周要表演的《流浪者之歌》,这也是他本人最喜欢的一首萨拉萨蒂的作品。
唐舟渝没有打扰沉浸在演奏中的老陈,乖巧地坐在一旁聆听着这首荡气回肠,技巧绚烂的乐曲,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停止,他才站起身热情地鼓起了掌。
老陈看到唐舟渝,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大忙人来了,最后一节课我还以为你打算干脆旷掉呢,反正以后就解放了。”
“怎么会呢。”唐舟渝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些心虚,“明天不还有音乐会么。”
说到音乐会,老陈终于正色起来:“明天打算表演什么?好歹也是首席的弟子,虽然半桶水晃荡,至今也就考了个三级,但怎么着也不能让我在同事面前丢脸吧。”
“那肯定不能啊,我这不是多亏您因材施教没有用考级的压力束缚我么。”唐舟渝笑道,“我这次认真准备过曲子了,您看明天表演g大调弦乐小夜曲行么,我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么几首了。”
“还算是个样子吧,我就怕你上去来个维瓦尔第的《四季》,就你那水平,简直惨不忍睹,被老许他们看了,肯定得嘲讽我手下的徒弟连我的得意曲都表演不好了。”老陈的毒舌唐舟渝早有心理准备,谁让自己理亏呢。
嘴上不饶人,接下来一个半小时老陈还是尽心尽力地帮唐舟渝调整了几个音准问题,顺手又帮他保养了一次小提琴。
“你这把琴可是好琴,琴弓还是我给你量身定做的,不管之后学不学琴了,别丢在家里积灰,听到了没有?”老陈刀子嘴豆腐心。
唐舟渝瞬间挺直腰行了个礼:“遵命!”
老陈摇了摇头,最后也没给唐舟渝好脸色:“你这孩子就是太懒散了,总是……算了。”老陈最终还是没有说完最后的嘱咐。
多年后唐舟渝会想起那时老陈的表情,才有些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大概他想说的是总是轻易放弃,日后是要吃苦头的。
攻君下章出场,大家不要着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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