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知道自己现在在宁绥和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信度了,所以她只能反复强调这几句话。
不过,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
宁绥和盯着嘉陵看了一会儿,说:“荣京死了。”
听到这个名字,嘉陵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
她咬了一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他罪有应得。”
宁绥和:“你不是喜欢他?”
“……我是喜欢他,但他也是罪有应得。”嘉陵说,“他坏事做尽,这样的结果我不意外。”
“这是你的真心话?”宁绥和没想到嘉陵会这么说。
她虽然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是这话说得很诚恳很坚决。
宁绥和突然就好奇起了她的心理活动:“傅定泗杀了荣京,你不想报仇?他要是活着,你们两个人说不定还能在一起。”
“不会的。”这三个字,嘉陵说得仍然很坚决:“就算他活着,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这一点,她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了。
荣京活下来本来就是为了宁皎依,
宁皎依是他这些年踩着尸体往上爬的动力,他的温柔和付出也只会给她一个人。
而她只是他手里的棋子而已,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都无法相交。
荣京死了,她难受过,可是难受之余又有些庆幸。
他那样执着的人,活着一辈子都得不到想要的,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而且……他死了,她也好彻底死心了。
“你说真的?”宁绥和还是不太相信嘉陵。
嘉陵点点头:“真的。”
“我打算把她送去伦/敦治疗。”宁绥和突然转移了话题,跟嘉陵聊起了宁皎依的治疗问题。嘉陵知道,宁绥和这是决定信任她了。
她安静地听着宁绥和的计划。
“我已经联系过她之前的主治医生了,其实留在这里让eddie医生治疗也不错,但她不愿意待在纽約。”
“那她应该也不愿意回伦敦。”嘉陵接过了宁绥和的话。
宁绥和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所以我才让你过来劝她。”
“嗯,我明白。”嘉陵点点头,征求了一下宁绥和的意见:“那你内心更倾向于让她去伦/敦治疗,还是待在纽約?”
宁绥和顿时明白了嘉陵的意思,他眯起了眼睛看向嘉陵,“你的意思是,你有信心让她留在纽約?”
“也不一定。”嘉陵想了下,“不过我可以试一试——你想让她留在纽約接受治疗吗?”
宁绥和“嗯”了一声,“eddie医生是全球顶尖的专家。”
“好,我明白了。”嘉陵说,“那等她醒来,我跟她谈谈。”
嘉陵这话听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宁绥和瞥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有这个把握?”
“试一试吧。”嘉陵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宁皎依。
宁绥和点点头,这个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就冲着刚刚宁皎依在嘉陵面前那样哭这一点,他也只能信任嘉陵。
哪怕不愿意承认也没用,嘉陵对于宁皎依来说就是特别的。
“对了……”嘉陵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傅定泗现在怎么样了?”
嘉陵想,宁皎依要跟傅定泗离婚的话,按照傅定泗的个性,多半是不会同意的,这个事情到最后可能会闹得很难看。
“他失忆了。”宁绥和没瞒着嘉陵,“以后能不能想起来,医生也没办法保证,总之就是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嘉陵:“……”
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有些惊讶。
宁绥和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他们两个人走到今天,忘了这些事情也挺好。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也想让皎皎忘记这些。”
“没用的,如果迟早会想起来,不如不忘。”嘉陵对这件事情看得很开,“忘记了再想起来,痛苦会加倍。”
“你陪着她吧,我去医院一趟。”宁绥和没跟嘉陵深聊这个话题,“你刚才说晚上给她做饭,我已经让白晓去中超买东西了,酒店的厨房你凑合用一下。”
嘉陵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
宁皎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五点钟。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皮子还是肿的。
估摸着是因为中午哭得太厉害了。
宁皎依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走出卧室之后,宁皎依看到了在厨房里头忙碌的嘉陵。
酒店的房间不大,外面是客厅和一个简易厨房,里面隔间是卧室和洗手间。
这个简易厨房,嘉陵来之前根本没有人用过。
“你醒啦?”嘉陵一边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一边对宁皎依说:“我正准备去叫你呢,面条马上就好了。”
宁皎依看着嘉陵忙碌的身影,许久未开口说话。
过往的一幕幕和眼前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她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宁皎依最终走到了桌前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嘉陵就端着面条送到了她的手边。
两人面前各摆了一碗面,面对面坐着。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嘉陵笑着提醒了一句。
宁皎依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拿起筷子夹起面条送到了嘴里。
和记忆里一样的味道,她很喜欢。
宁皎依安静地吃完了一整碗面,嘉陵看到她胃口还不错,甚是欣慰。
吃完面之后,宁皎依放下筷子看向了嘉陵。
她就这么看着她,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嘉陵一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一定是有问题要问她。
所以,她就这么等着。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宁皎依就开口了:“你为什么会过来?”
嘉陵:“宁大哥说你情况不太好,盛先生打了电话,我有点儿担心,就过来了。”
宁皎依:“……”
嘉陵:“荣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有些话,不需要宁皎依亲自说出口,嘉陵也能猜出来她的担心。
她们两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得清清楚楚。
“他死,是罪有应得。”说完这句话,嘉陵勉强笑了起来,她看着宁皎依,“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还会陪着你。”
“你不是喜欢他?”宁皎依有些纳闷嘉陵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坦然,“他死了,你不想给他报仇吗?”
“不想。”嘉陵摇摇头,“他本来就该死,不是吗?”
“他无恶不作,老天爷迟早会惩罚他的。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他,但我从未想过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是死是活……其实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嘉陵说,“他已经说过了,不想再看到我,我跟他之间本身就没什么关系。”
“不提他了。”事情说开了,嘉陵便跟宁皎依聊起了治疗的事情,“宁大哥说,这边找到了一个很靠谱的医生,我们接下来留在纽約好不好?”
聊到这个事情,宁皎依沉默地垂下了头。
嘉陵看出了她有一丝丝抗拒,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劝起了她:“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我陪着你,没有人会来打扰的。”
**
宁绥和不知道嘉陵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说动了宁皎依让她留在纽約治疗。
这对于宁绥和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eddie医生什么水平,这些日子他都看在眼底。
宁绥和将这个消息说给傅家人的时候,他们也很高兴。
傅启政和洛湘马上就开始给宁皎依找房子了。
傅启政办事效率高,隔天就在医院附近的别墅区找到了空房子租了下来。
接着,宁皎依和嘉陵搬到了别墅里,正式开始了治疗。
这前后不过一周的时间。
有嘉陵陪着,宁皎依的情绪明显正常了不少。
当然,所谓的正常并不是说她心情有多么地好,而是说她不会像之前那样刻意地笑了。
………
搬家的时候,洛湘跟傅启政都到了。
洛湘之前虽然怪罪过嘉陵,但是看到宁皎依在嘉陵出现之后的改变,也没什么脾气了。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那么几个无法替代的角色,嘉陵之于宁皎依,大约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
这一周的时间,傅定泗那边也不安稳。
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吵着要出院,医生说了他的情况起码得在医院观察一个月,可是傅定泗根本听不进去医生的话,每天都在闹着离开。
他很任性,谁劝都不听。
阮湘玉和傅诚的话几乎起不到作用,傅定泗唯一能静下心来的听的,就是傅启政的话了。
所以,医院那边一有什么情况,阮湘玉就会第一时间给傅启政打电话。
傅启政刚刚帮着宁皎依和嘉陵搬来了别墅,才坐下来要说话,阮湘玉的电话就来了。
傅启政掏出了手机,看着宁皎依,抱歉一笑:“我先接个电话。”
宁皎依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傅启政接起电话,听到了阮湘玉急切的声音:“启政,你现在搬完家了吧?你快来医院一趟吧,定泗又开始闹了,我们都劝不住。”
阮湘玉的声音又着急又无奈,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她被傅定泗折磨得够呛。
傅启政扶额,“这次又是为什么闹?”
“老样子,要出院。”阮湘玉叹息,“他现在怎么能出院呢,医生都说了起码还得二十多天,这么大的手术,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自己还不当回事儿……”
“您别急。”耳听着阮湘玉就要哭出来了,傅启政连忙劝了一句,“我现在就回去,我会亲自跟他谈谈,您放心。”
阮湘玉:“好好好,那我等你,你快点儿啊。”
傅启政应下来:“好。”
挂上电话之后,傅启政看向了宁皎依,无奈地说:“医院那边定泗又在闹了,我先回去看看。”
听到傅定泗的名字之后,宁皎依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朝着傅启政点点头,“嗯,你去吧。”
洛湘也不太放心,跟着傅启政一块儿走了。
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嘉陵才第一次跟宁皎依聊起了关于傅定泗的事情。
嘉陵酝酿了一下,说:“我听宁大哥说,他失忆了。”
“是。”宁皎依点点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嘉陵:“那他现在到底是哪个人……你知道吗?”
“是谁都不重要了。”宁皎依靠在沙发上,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我们很快就会办离婚手续了,不管他是谁,都不可能了。”
**
傅启政和洛湘刚刚赶回医院病房,就看到穿着病号服的傅定泗一脸严肃地站在病房正中间的位置。
他表情冷冽,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洛湘一直都不太习惯傅定泗这样,她记忆里,傅定泗是个性格别扭、经常害羞的小可爱。
主人格回来之后,洛湘就一直没适应。
现在倒好,他又直接失忆了,性格比主人格还要冷。
真是让人害怕。
洛湘一路上想了各种话打算劝傅定泗,但一看他这眼神,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傅启政看出了洛湘的害怕,便先让她出去了。
洛湘走后,傅启政走到了傅定泗面前,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傅定泗的态度也很强硬:“我已经好了。”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要医生这边松口你才能出院。”傅启政老话重说,“你这次伤得很严重,稍微留下一些后遗症都可能要你的命,医生要你留院观察也是出于负责。不要任性。”
“很无聊。”傅定泗说:“待在这里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傅启政听到傅定泗的感慨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傅启政感叹道:“这一点,你还真是跟之前一样。”
傅定泗是闲不住的,他本质上也是个工作狂,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一下休息这么长时间。
跟之前一样……
听到这几个字,傅定泗脑海中竟然闪过了那个“妻子”的脸庞。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还没离婚,但她只是在他醒来的那天来了一次,之后就没有在医院出现过了。
看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很差?
她那天娇滴滴地跟她哥哥说要回国,难不成现在已经回去了?
“我之前是什么样子?”傅定泗第一次跟傅启政问起了以前的事情。
傅启政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便反问他:“你对以前的事情很好奇吗?”
“不应该吗?”傅定泗说,“我现在是个没有记忆的空白人,对过去感兴趣不是很正常吗?”
“你之前跟现在差不多,没什么很大的变化。”傅启政仔细想了一下,除了对人更冷漠之外,他真的没什么显著的变化。
“那天来的那个女人,”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傅定泗还是主动问起了宁皎依的事情,“她真的是我妻子?”
傅定泗发现,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是。”傅启政点点头。
傅定泗:“要离婚了?”
傅启政继续点头:“你出事儿之前,确实是在谈离婚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你可以努努力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这话不用傅启政说,傅定泗自己自然已经是在努力想的。
不过失忆这种事情,不是他主观上说要想起来就能想起来的。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向他求证:“我以前喜欢她吗?”
“喜欢。”傅启政回答得很笃定,“我可以更直接地告诉你,你爱她,爱到可以为了她放弃生命。”
不管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他们两个对于宁皎依的爱是无需怀疑的。
一个愿意为了她彻底沉睡,一个愿意为了她自毁。
这爱,无需怀疑。
傅定泗是很聪明的。
傅启政这句“放弃生命”一出,傅定泗马上就猜到了什么:“我这次出事儿是因为她?”
傅启政先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不算。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跟你提离婚了,是你执意要这么做的,她对此并不知情。”
“她不喜欢我。”傅定泗已经从傅启政的话里得出了结论。
傅启政被傅定泗的问题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揉了揉眉心,傅定泗说:“她是喜欢你的,不过你们之间出了一些问题,现在她自己状况也不太好。”
“你不必安慰我。”傅定泗摆摆手,“我只是失忆了,没傻,也没瞎。”
那天宁皎依看到他醒来,虽然很开心,但完全没有任何对他的关心。
仔细想想,她当时那个开心,应该是想到终于能摆脱他了吧。
毕竟,他得先醒来,他们才能办离婚手续。
傅启政:“皎皎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难免会对她有偏见。你先好好养身体吧,等你什么时候记忆恢复了,就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皎皎是谁?”傅定泗明知故问:“她的名字?”
傅启政:“……你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傅定泗:“不知道。”
傅启政:“宁皎依,宁为玉碎的宁,皎月当空的皎,依依不舍的依。”
傅定泗记下了这个名字。
“好了,你配合一点儿,最多还有二十几天你就能出院了。”傅启政回归了正题,“你父母因为你的事情提心吊胆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让他们为了你的事情操心了。你瞧瞧你妈妈脸色多憔悴。”
傅定泗:“……我只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傅启政:“这是术后恢复,怎么算浪费时间——你告诉我,你急着回去做什么?”
“离婚。”傅定泗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两个字,“你不是说我跟她在谈离婚吗,我现在想回去快点儿解决这件事情。拖着对谁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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