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回她的信件, 为何不托人同她报个平安, 又是如何知道她在这南山寺的……
也不知是被她起身的轻微声响吵到还是本就睡得不够安稳,他竟是醒了过来。
头脑混沌中看着一旁抱膝而坐缩成一团紧盯着他的小姑娘, 谭思齐心头软得溺人,缓缓朝她张开了双臂,那小姑娘立马便红着眼睛重重扑到了怀里。
他闷吭一声,李清阅瞬间警惕。
梦中他浑身浴血的样子又在脑海中浮现,她心脏像被人狠狠抓住绞缠, 微微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敢做出太大动作,唯恐他身上有伤。
他大掌紧紧箍着她,另一只手将胸前那颗小脑袋轻轻压了压,温声道:“小小,我很想你。”
在边关看到新鲜玩意儿的时候想她,被敌军围困无法脱身的时候亦在想她。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收不到她的信,想来自己的亦是没能到她手里。
他疯狂地想见她,却毫无他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看从前的信件,每一封上都残残存着她身上的梅花香。
有些是刚开始寄的,香味已不明显。有些日子短些,还堪堪能清晰闻到。
直到最后,所有信件香味一封封变得浅淡不可闻,仿佛她也离他越来越远。
如若他真死在这场战争里,他的小小该怎么办,他不敢想。
幸亏战争终究是胜利,他们斩杀了教唆害死广正王的将军,将云国军队击得节节败退,一举拿下好几座城池。
也算是为她生父生母报了仇。
战争一完,他来不及喝庆功酒,便把众将士撇给云至,自己先行策马回城。
没日没夜地赶路,竟比队伍早到了十多天。
却没想到回了府竟是没见着她,便又连夜赶来了这南山寺,他来到的时候,只见这小姑娘侧着身子正在睡觉,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眼角全是泪。
轻轻拍着她后背哄了好久,那睡梦中的小姑娘才安稳下来,他折腾了太久,不知不觉便在她身旁睡着。
竟是连她睡醒都没发现。
李清阅脑袋被他按在怀里,听他低声温柔说着想她,可她注意力完全放不到这边。
在他怀里使劲吸了吸气,越闻越觉着不对劲,又探着脑袋在他身上四处乱嗅一通,像只小狗。
谭思齐失笑,揉了揉她乱拱的小脑袋,“嫌你夫君臭啊?”
李清阅小嘴一撇,眼泪哗哗往下掉,没待他反应过来便上手去扯他胸前衣襟。
没扒开里衣,便被那只有力的大掌按住,他抑制住眼底慌乱,轻声调笑道:“怎么,小小便这般想我,一点都等不得了?”
本以为听了这话小姑娘便又像从前那般羞得缩起脑袋,可这回却紧锁着眉头,眼角泛红流着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手上动作依旧强硬,轻颤着声音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谭思齐一怔,因着见她,他在府中已经清洗过又换了衣服,竟是还有血腥味的么,许是在血海中周旋太久,他自己却是一点都闻不出来不对。
放柔了声音哄道:“那是别人的,身上沾染了些,我去洗洗再回来抱我们小小。”
说着便要松开她下床,却被李清阅死死缠住,说什么也不肯叫他走。
谭思齐没法子,只得依她。
解他衣物时,李清阅手都是颤的,在一点点露出被白纱包裹着丝丝渗血的胸口时,她浑身失力,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小姑娘个子小,缩在他怀里小小一团,轻声细气地抽噎着。
谭思齐心紧了紧,俯首轻轻扯了扯她小脸,安慰道:“一点都不疼,真的。”
李清阅抬头看他,一双眸子里满是水色,朦胧了视线,“你骗人……”
怎么可能不疼,还往外渗血了。
想到许是自己方才扑过来撞到了他伤口,她心里更是难受,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可是他不许,鼻尖轻轻蹭着她鼻尖,一副粘人到不行的样子。
她又动手去扯他腰带,想看看别处还有没有伤,却不曾想,成亲这么久,她竟还是不会解。
唇角下弯着可怜巴巴看着他,谭思齐心软得一塌糊涂,动手扯开腰间系带,腰封霎时掉落。
李清阅一件件褪去他衣袍,直至露出精|壮腰身上的累累伤痕,有新亦有旧,看得她心都揪在一起。
眼看着她又要落泪,他俯下身轻轻吻她,似安慰又似缠绵。
李清阅睫毛微颤,动作生涩地回应,二人太久未见,一个吻便持续了好久好久。
谭思齐轻笑出声,“我们小小,会回应了呢。”
她敛了敛眸子,鼻腔还是发酸,指了指他腰腹,“疼不疼?”
虽然他说了不疼,可李清阅还是想问。
谭思齐这回却是没有否认,在她唇角轻咬了一下,委屈道:“没有想你的时候疼。”
她心脏像被重物猛地击了一下,而后捧住他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一下一下极为认真地吻。
谭思齐被她缠得浑身都有些紧绷,可这还不算完,她樱唇移到自己下巴乱吻一通后竟是低下脑袋,轻轻吻在缠着白纱的伤口上,而后吹了吹,糯糯道:“不疼了。”
他失笑,一个反身将她带到了身下,眸光涌动,笑容都有些深,“还是疼,好疼。”
李清阅对上他眼睛,微惊了惊,几乎是立刻便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
可……
“等你伤好了再……”
话未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嘴巴,他伸手拉下床帐,任帐外烛光摇曳,天色将明,也看不清帐内暖色。
李清阅累得动弹不得,头一回没拒绝他帮她清洗。
清洗干净后又被他紧紧拥着躺在被子里,浑身酸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靠在他臂弯,突然想起那日回门,他问她的那个问题,意识瞬间便回了笼。
“你是不是,”她抿了抿唇,埋在他身侧头也不抬,“是不是早便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谭思齐心脏紧缩了缩,轻轻抬起怀中下巴看她表情,见她只是软趴趴一副不满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小小知道了?没告诉你,是我不对。”
李清阅垂了垂眸子,她其实一点不怪她。
她知道,就像她不想叫母亲知道这件事是怕母亲难过,谭思齐不告诉她是不想叫她难过。
“刚知道的,是无意中听到我爹说的,可他不知道我身世……我还叫他不要告诉我娘……”
小姑娘软糯又可怜,谭思齐心口疼得有些发酸。
她同王氏皆想瞒着对方,因着怕对方难过,亦是害怕失去最亲最爱的人。
放缓了声音道:“小小想知道么?”
李清阅结结实实怔了一下,瞳孔都放大了几分,“你知道?”
谭思齐将怀中小姑娘搂紧了些,“我们小小啊,原本是云国的小郡主,叫云归。”
“云归?”李清阅眨了眨眼睛,那她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
她在大宁长大,云国同大宁却刚大打了一仗,已经彻底闹掰。
谭思齐点了点头,“对,云归。你的父亲广正王是云国的开国功臣,母亲广正王妃曾是云国第一美人,云至是你的义兄,自小同你一起长大。”
李清阅眼中满是震惊,她的生父生母这般厉害的么,还有云至,原本竟是她的义兄。
他曲起指节触了触她鼻头,剩下的话却有些难以说出口。
半晌才艰难道:“只不过他们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出事之后便将你和云至送来了大宁,后来你和云至走散,广正王和王妃,也都不在了。”
她的生父生母,竟已经去世了,并不是抛弃她。
李清阅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只是心里猛然抽了抽,因着不记得,更多的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恍然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之前做过的梦,原来梦中巷子里的少年和小姑娘,便是她同云至么?
那第二次梦中出现的少年呢,又是谁?
谭思齐以为她在难过,有些不知所措道:“不过小小放心,教唆云国皇帝加罪于你父母之人,恰巧是这回云国领兵的将军,云至已将这人斩杀,报了你父母之仇。我这边拿下了云国九座城池,也够让那云皇帝夹几年尾巴了。”
李清阅眉梢舒展,点了点头,“也不知他们葬在哪里,等日后,我想去看看。”
去看看他们,叫他们知道当初竭力想保护送到异国他乡的女儿安然无恙,并且过得很好。
让二老在九泉之下,不必挂牵。
李清阅突然想起,云至将那贼人斩杀,那……
“兄长他,也同你一起去了么?”
谭思齐听罢愣了愣,虽说那云至当日没戴面具,又易了容,可以李清阅同他的熟悉程度,他还以为她能猜到那人便是云至。
不由有些好笑道:“你那日没见着他?一身玄衣骑马在我旁边的那个便是。”
她有些窘,那人是看着有些熟悉,可她站在城门口,离得远。
而且那人又没戴面具,她自是没往云至那儿想。
主要是,李清阅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他,哪有心思仔细去想他旁边那个是谁。
“他也回来了么?按理说你们班师回朝应有消息呀,为何我竟没听说?”
谭思齐叹了口气,“就我一人回来了,军马都还在路上。已经给城中送了捷报,许是还未到。”
李清阅心里动了动,捷报未到,他却先到。
她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揪着他胸前缠绕的白纱,极为认真道:“谭思齐,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说完像是怕他不相信,抬起脑袋朝他保证,“真的,很好很好!”
谭思齐眸中温柔都要溢出来,“嗯,希望我们小小说话算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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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日上三竿,谭思齐亲自一件件给怀里软乎乎的小姑娘穿上了衣裳。
二人推开门,漫天大雪已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不知是扫地的小沙弥偷了懒还是昨日特意被人嘱咐过不必过来。
李清阅眸中一片亮色,被人从身后披上了件大麾。
她个子本就娇小,在他衣服包裹之下更显玲珑可爱。
雪下得这样大,又积得这般厚,李清阅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他。
他太高,她仰起头有些费劲,“你昨日来时,雪便已经开始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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