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斋

第7章 调虎离山


“特殊的兴趣?我倒要看看,他的兴趣有多特殊。”
趁着夜色正浓,白在陈府上下走动,偶尔遇到几个闲谈的侍女给一个偏僻的角落送剩菜剩饭,出于好奇,白跟了过去。
僻静的宅院深处用石板墙隔开了一个空间,侍女们把饭菜放在地上看都不看就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片刻之后,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石板墙开口的小洞里伸了出来,抓了一把外头的食物又缩了回去,如此反复,但最后,那只抓满了饭菜的小手却再也没能缩回去。
白的唇角微动,手指关节在她的力道下“咔啦咔啦”作响,极力抑制自己上前的冲动,冷哼一声拂袖消失在夜色中。
“九姑娘,九姑娘?”大清早,九歌的房门就被张客卿派来各式各样的丫鬟敲了个没完,“老爷请您到前厅一叙。”
九歌懒洋洋的仰趟在床上不应门,自顾自的对着房梁发呆。
“九……”
“姑娘这般为难,可是我家小姐又躲懒了?”
丫鬟寻声望去,连忙行礼,“原来是白姑娘,老爷请你家小姐到前厅一叙,这都派了好几波人了,可九姑娘她……”
白抬了抬手很了解的一笑,答道:“我家小姐向来是这个脾气,你先回了知县大人的话,说我家小姐稍后就来。”
听白这么说,那丫头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这份苦差事总算是了结了。
白推门进来的时候很意外,九歌竟然已经起来了,正巴巴的等着自己为她梳头,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倦怠,懒懒道,“总算回来了?”
白拿了梳子小心伺候,细心挑选今日要用的耳坠,略有愠怒的责难陈府道,“小姐,被陈府收养的孩子都被关在一处,那哪是养,分明就是囚禁。”
“恐怕不止吧。”睡眼朦胧的九歌打了个哈欠,淡淡道。
“不止?您是觉得,他们还受了虐待?”白的猜想和九歌如出一辙。
九歌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将手中翻弄的册子丢给白。这是一份记录着十年前发生在陈府,短短几天相继过世的几人的档案卷宗。
“张大人昨日的话我有些在意,便借来看了。”
白翻了几页,脸色微变也察觉了异样——
陈德,帝历二十三年服兵役,胜还乡,三十八年再参军,胜还乡,三十九年十二月寿终正寝。
帝历三十九年十二月,陈府夫人江氏悬梁殉情。
帝历四十年一月,长子陈茂溺。
“陈府上代家主陈德两次胜仗无重伤,可见功夫不差,身体硬朗,却在次年身故,这点的确令人起疑,若夫人和长子没有相继过世,陈家也轮不到次子陈文手中,动机是有了,还缺证据。”
九歌打量了铜镜中的自己一眼,满意的起身,饶有深意道,“无需罪证,自有人制他。”
去前厅的途中正巧撞见了张客卿,他好生热情的冲九歌笑道,“斋主可算起来了。”
“吃了大人府中的茶,自然要替大人办事。”
张客卿大喜道,“正好底下人抓了几个嫌犯,下官正要审理,斋主可要同去?”
“审理嫌犯的事大人不如交给下人来做吧,九某倒认为,大人该带些人马去平心村一趟。”九歌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或许可以抓到正在行凶的嫌犯,您说呢?”
“斋主是认为,嫌犯还会去平心村犯案?”
九歌笑而不语。
张客卿也是急昏了头,想也不想九歌说什么就照办了,立马叫上林峰,带一行人前去平心村巡查。
“大人,带这么多人,恐有不妥。”林峰提醒道。
“大人放心,九某定保府中无虞。”
九歌请缨张客卿也没多想,便道,“那就有劳九斋主了。”
“多谢大人信任。”
张客卿一行走得风风火火,脚程比平日行军都快了不少,平心村距离县城本就不远,这样赶路想必不需两个时辰便到了。
搜查还是巡逻,九歌并不在乎他会在平心村怎样折腾,看着清平府人手空缺下来,九歌问道,“白,我问你,若你被囚禁受虐,有朝一日脱逃你会如何?”
“杀回去。”白不假思索道。
九歌一笑,不愧是主仆同心,幽幽道,“走吧。”
“小姐怎得一夜之间和陈府过不去了,难不成是因为那孩子?”白坏笑,“这事我可要告诉青云,他定然也觉得新鲜。”
——
“阿嚏——”
“先生这是感冒了?”一个送茶水的小斯关心的一问。
廊下闲坐着的青云合上了书,抿了口茶,吐出一阵茶香,“这天似乎冷下来了。”
“廊下风刮的厉害,先生还是回房看书吧。”
“无妨,小姐不知几时回来,身为管家,自然还要替小姐守着门。”青云坐在廊下,那里正好可以看见门童,他在等那扇门被打开时,门后熟悉的小姐。
“先生,守门是门童的事。”小斯不懂青云表达的意思,轻声说道。
“嗯,或许是吧。”青云笑着回应。
——
去往陈府,白是轻车熟路的,这座府邸周围十分热闹,光是酒楼就有一二四五家。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碍事,九歌便自顾自走进了一家酒楼的二楼。这里的视野很好,坐在窗边正好可以观察陈府周边。
酒家的小二十分热情,见九歌和白穿着光鲜就更加殷勤的介绍特色菜。无奈,囊中羞涩,白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象征性的点了些小菜和一壶清茶。
小二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把毛巾往身后一甩,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小姐……我说您也好歹赚点银两吧,再这么下去就算是勤俭持家的青云也会崩溃的吧?”白苦笑着向九歌晃了晃干瘪的钱袋。
九歌不以为然,看也没看小菜,除了喝茶就是看夜景,一会儿懒洋洋地观察陈府,眼神却格外明亮。
被九歌无视的白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夹了几口小菜,和九歌一起看着窗外。
不知坐了多久,到了后半夜,酒家的小二给她们两人下了逐客令,被赶出来的九歌被冷风狠狠拥了个满怀。
天冷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少,眼尖的白在看到一个黑影翻进陈府围墙的一刻,露出了正如我所料的表情。
“小姐,他果然来了。”
“依计行事。”
“是。”
——
“咚咚咚。”
“谁啊——大半夜的。”门后的声音很不满,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哈——”
“陈老爷吩咐,来给陈公子诊脉。”
门应声就开了,门童揉着眼睛像是刚刚睡醒,睁了眼一瞧,有些吃惊,“怎么是个女人。”
“医药之道,不分男女。”九歌边回答边走进门四处张望,没发现异常。
“噢,不是……我是说……这么晚了,女医怎还会到府上来。”门童有些尴尬的一笑,有些贪恋九歌容色的打量。
九歌一笑,更是倾城可人,“陈老爷说陈公子病得愈发重了,便让我来瞧瞧。不知能否带路?”
“好好好,女医这边请。”
穿过前庭,九歌察觉异样猛地回头,与假山中躲藏的人四目相对。
门童正向她介绍陈府的布局,见九歌看着假山愣神,连忙问道,“女医怎么了?这假山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留痕迹的向假山的方向移了一小步,正巧挡住门童望过来的视线,九歌微微摆弄着裙摆,“树枝勾了衣裳,无妨,有劳继续带路。”
点了点头,门童继续带路,九歌回头时,假山中藏匿的人已经不见了,厢房的灯还亮着,陈老爷显然还没睡。
门童见灯还点着,敲了敲门,“老爷,女医拜访。”
“你先回去吧。”没等陈老爷说话,九歌急忙微笑着将门童送走。
“女医?老夫可没找什么大夫。”陈文倦怠的走出房门,打量了九歌一眼,疑惑道,“你就是女医?”
“听闻贵公子一觉不醒,小女这里正巧有偏方,或许能唤醒公子。”九歌无时无刻都勾着让人舒服的笑容,只是冰冷的眼神看不出友善。
“是吗?那你便来试试吧。”陈家一脉单传,突患奇症,多少名医束手无策,陈文自然挂心的不行。
清平县果然和白说的一样,天空总是哭啼啼的,才进屋,外头就下起了细雨。
起初只是滴滴答答的,之后就放4起来,砸得窗框不停地响。
光着脚丫在雨水中跑步的声音——啪嗒啪嗒的,有些好听。
“怎么又下雨了啊,没完没了的。”门童烦躁的依在门上,和身边的同伴唠嗑,“这夜又要难守咯。”
“你就别发牢骚了,你还不是偷懒睡了大半宿,别以为我不知道。”
“嘻——哈哈哈哈~”
“喂喂喂,你别笑得这么渗人好不好,怪吓人的。”门童推了旁边那个门童一把,抱着手臂搓了搓,脸色有些难看。
“我没笑啊。”另一个门童不知所云的挠了挠头。
“嘻——哈哈哈哈~”
“你别闹了,怪恐怖的。”
“都说了不是我……”
“嘶——噗嗤——”那人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再也叫不出声了,滚烫的鲜血如雨水一般喷溅在另一个门童的脸上。
男孩把刀从他的身上拔出来,瞪着狼一般锐利的眼睛,把嘴角的笑容勾出了一个骇人的弧度,喉咙里还不停的发出,“咯咯咯”的兴奋的笑声。
“啊——鬼啊——”另一个门童突然失心疯了似的狂叫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连滚带爬的往前庭跑。
见到对方逃跑,男孩更是兴奋到了顶点,“啊哈哈哈哈哈”的怪笑着用小刀撕开了他的脾脏。
此刻的他,是无比欢愉的,以至于落在他身上的雨水都被他炽热的体温蒸发了。
甩走小刀上的血液,他继续发狂的为了寻找下一个目标而奔跑起来。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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