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之家

第 27 章

知延后的约会一样,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
不一样的是,容印之笃定一开门他一定会在。
两人背靠着门安静地接了个吻,门外是散会后依然要加班的员工们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喝杯咖啡再走?我泡的。”
容印之两手抻着他的外套下摆,轻声问。
“好啊。”
咖啡不是之前的冷泡,而是手冲。要说特别的话也没什么,容印之就是想让他尝尝,如果好喝就给家里也配置一套。
可他一边冲一边又想,陆擎森从来也没说过他做的东西不好,简直多此一举。
然而他享受这种对亲密之人的小小炫耀:你看,我会做这个哦——哪怕明知道对方就算自己端上一碗duyào也能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然后说“好喝”。
他享受炫耀,更享受这种只要伸出手就一定会得到糖果的包容感。
yòu稚,他嘲笑自己。
陆擎森自己一个在茶水间喝咖啡,被拎着外卖进来的陈自明撞见了。
“哎呀陆森?你怎么来了,找我啊?怎么不提前说呢?”陈自明一个单身狗,只要加班必定在公司吃完饭再回家。
“你吃饭了没有?唉你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着啊,我一直开会呢别提了!”给自己接水咕嘟咕嘟喝一大杯,陈自明一心认定陆擎森绝对是来找他的,叽里呱啦开始诉苦。
陆擎森端着咖啡杯根本chā不上嘴。
“你上次追尾那个,‘任xing’还记得吗?我靠吓死人了!今天跟我打招呼啊你知道吗?”
“哦。”陆擎森说。
陈自明神神秘秘地附在他耳边说:“我跟你说他绝对是有情况——上次跟一个大美女一起来的:超级大美女,真的一点不夸张!”
“哦。”应该是他见过的那位。
“大美女眼睛是不是瞎啦?!怎么能看上他呢!”
“……”
“哎你找我干嘛?是不是有急事儿啊?”
没等陆擎森说话,容印之拎着外套在陈自明身后冷冷地回答:“找我的。”
陆擎森一口把余下的咖啡喝光,放在水池里泡上,抱歉地笑笑,“以为你早下班了,就没问你在不在。”
陈自明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指了指容印之:你找他?又指了指自己:不找我?再伸手在陆擎森和容印之之间来回指:你们俩?
“一起吃饭吗陈总,”容印之明知故问:“哦你吃了。”说完转身走了,陆擎森拍拍陈自明肩膀,“改天约老赵那儿。”
容印之坐进车里第一句话:“要不是你我都不给他这个面子。”
第二句话:“他又说我什么?”
陆擎森看着他笑,笑得容印之又开始骂自己yòu稚。
“说你有情况,还是个超级大美女。”
容印之转头看他:“你信啊。”
陆擎森摇摇头。
容印之看着前方,脑子里想的却是隔着马路的那次相遇:“婉玲是相亲……相亲认识的好朋友,聚会那天涂的指甲油还是她送的……”
他越说越小声:“是希望她可以幸福的那种朋友,我不是隐瞒,我是忘了讲……你不可以误会我,也不可以误会她。”
陆擎森抓住了他的手,他又开始抠指甲rou了。
“印之,我没有误会,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嗯……”
“你的情况是我,不是她——我只是要讲这个。”
容印之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你要讲?”
“可以让我讲吗?”陆擎森捏着他的手心,似乎有些羞赧:“因为——”
“我……也有想要炫耀的事情。”
43:蠢事
周末刚好有一场小聚,可能是老赵孩子出生前的最后一次,陆擎森想要带他一起。
“我也有想要炫耀的事情。”
跟我在一起是你想要炫耀的事吗?
我是值得你炫耀的对象吗?
他本来想回答“我还没准备好公开”、“能不能再等等”,可是陆擎森的这句话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那一瞬间,容印之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烟花在zhà开。
让他情不自禁地说“好。”
陆擎森似乎知道他想什么,握着他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
“朋友不多,也只有老赵明确地知道。”
“吕想呢?”
“从没问过,也不在乎。”陆擎森笑一笑,“谁做饭好吃谁是亲人。”
容印之哈哈哈笑。
“那,陈自明……?”
“跟吕想一样。”
“扯淡,他一定会叫你跟我分手。”
“我不会听。”说完又补了一句,“听你的。”
恋爱中的容印之再yòu稚,也从没想过要陆擎森在这种事情上站队——再说他跟陈自明除了工作问题又没啥深仇大恨。
他只是想听这句话而已。
“你什么都知道……”容印之咕哝着说。把身体往座位上一靠,车窗上映着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笑的脸。
完蛋了,真完蛋了。
网上说人一谈恋爱就会开始做蠢事,现在看来真是对得不能再对了。
圣诞前一天,容印之一晚上基本没睡觉。公司战略活动预热加体验店正式开业活动,从半夜开始第一遍正式彩排,高长见和他都跟着公关公司以及供应商在熬夜,确认每一个细节和流程。
体验店虽然以健康饮食为主,但实际上背后的理念是独立健康的生活方式。除了餐饮还涉及到运动、时尚、阅读等等,算是国内第一家概念体验店,是w-life品牌升级的第一步。
明年春天的发布会,也会跟体验店进行联动,所以这一步是关键。
“倡导健康的生活方式——可我们熬成这个死样子,哪里健康了?”高长见挂着两个黑眼圈,拼命喝咖啡。容印之给他泡的冷泡已经不够提神的作用了,只好忍着酸涩喝浓缩。
“你才熬几天,基层员工熬了大半年了。”私下里容印之总是能对老板毫不犹豫地开嘲讽。
他们公司跟其他中小互联网企业一样结构简单,层级也不多,所以执行工作的沟通一向快且顺畅。尤其容印之会对主要项目亲自监督,所以他知道一线员工付出了多少。
“你们能不能对发薪水的这个人尽量的、稍微的,温柔一点?”
高长见被咖啡和这句话同时涩到了,一脸悲苦。
“你们?还有谁啊。”
容印之敏感地抓到了重点。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挖苦对方是他俩之间的独特jiāo流方式;但作为员工,容印之也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吐槽什么时候要听话——也知道除了自己,没谁能在“高总”面前随便张嘴。
高长见抽了下鼻子,脸色更难看了:“比你还斤斤计较的员工!”
容印之轻轻一笑,并不去打探高总私生活里的小秘密。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猜测,他大概也开始陷入不自知的恋爱了吧。
啊,又开始了。
这是他恋爱中的蠢事第二条:像个入了邪教的老年人,见谁都觉得“他现在可能在恋爱”、“他应该谈个恋爱”。
陆擎森打电话来问他们会到几点,容印之说没准儿,他说好知道了。
“……什么就知道了啊?”挂上电话,容印之觉得这个男人能让自己抱怨的寡言都是美好的。
他说知道了,就代表“一会儿就到,不管几点都等你”的意思。
于是这句话让容印之先出去等了。场馆附近有安保,没有工作人员带领陆擎森进不来。刚走到外面,就听见不远处要哭了似的女声大喊:“你现在跟我有一句实话吗?!”
大半夜的,即使cbd商圈周围也早就寂静下来,所以这句怒吼格外的清晰响亮,而且耳熟。
是任霏。
“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别骗我了,跟我说一句真话会死吗……?现在让我信你?你拿什么让我信啊……!”
“……别跟我说这些,‘钓上来的鱼就不给喂食了’这道理我现在才懂!不用您接我……用不着您大驾……爱死哪儿死——!”
“早知道就不要跟你认识!”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任霏直发抖。一边吵架一边原地跺脚转圈,转个身看见容印之,吓得直接把后半句吞回去了。两手捂着电话小声儿说“我挂了不跟你说了”,尴尬地跟容印之点了个头,匆匆返回场馆里去。
电话那边是谁呢?朱栋吧。前几天听说才jiāo了离职申请,是因为这样才吵架的吗?
恋爱也是有这样一面的啊,争吵、冷战、恨对方不能死去、说各种各样的狠话,甚至后悔跟对方相遇。
他跟陆,有一天也会这样吗?
不知道,大概会吧。可正因为如此,当下的好时光才显得更需要珍惜。
远远的,陆擎森那辆中古厢型车缓缓地开过来停在他面前。
“怎么等在外面?”陆擎森下车,直接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冬天的后半夜,容印之的大衣根本经不起冻。
“不冷。”
被他揽着快步走回场馆,容印之找了一间没人的休息室,把自己充满寒气的大衣脱掉,静静地跟陆擎森抱了一会儿。
“陆……”
“嗯?”陆擎森双手来回抚摸着他的脊背,增加热量。
“……内衣到了。”
陆擎森帮他买的,今天快递寄到公司,把门锁了偷偷在办公室拆开,发现实物比图片还漂亮许多倍。容印之忍不住反复去摸那雪白的蕾丝表面,想象着自己穿上它的样子,想得脸红心跳。
他本来不喜欢纯白,可是这个牌子例外,去年的整个白色系列他都很中意。恰到好处的蕾丝和透明感,又纯情,又色情。
容印之听见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抱着他。
“噗通、噗通”,他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在加快。
他慢慢把手摸到心脏的部位,抬头看陆擎森,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在想象?”
陆擎森黑沉沉的眼睛里,映着他自己的脸。
“想的是……哪一步?”除毛,还是zuo ài?
搂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一紧,他被压在对方xiōng膛上,耳边传来不知为何让温和的男人听起来危险至极的低音。
“印之,别撩我。”
恋爱中的蠢事第三条:不分场合地试探对方对自己的热情。
他们拥抱着接了一个火热的吻,吻到胯下都要开始兴奋了。所幸容印之还没让理智烧光,冷静下来还得投入到工作中去。
彩排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高长见早就打着呵欠回去了。离场的时候看见朱栋来接任霏,扯着手左哄右哄,最后还是给哄好了。
第二天二十四号,整个活动从一点开始六点结束,流畅顺利的完成。合作方的实时推送、现场明星的粉丝直播、新媒体的软文新闻稿开始全面扩散,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辛苦和筹备总算是没有白费。
容印之提前跟项目相关人员打过招呼,跟财务申请把本月团建额度提了一倍有余,整组人欢天喜地地吃日料泡温泉去了。
容印之自然是没去。哪怕他现在脾气再好,只要任xing先生在场气氛就轻松不起来。
更何况,任xing先生的休息方式,本来就与众不同。
44:任xing先生-5
圣诞第二天,白天的路况依然不太乐观。陆擎森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估算前面这个红灯还要排多久。
他这几天谈好了一家专供餐厅食材的配送平台,作为源头商家直送本地用户,今天刚刚正式签完约。以后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他基本就告别亲自送货的日子了。虽然以前也想过找物流合作,不过成本问题让他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咨询了专业人士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现在,就在去见专业人士的路上。
那位“专业人士”正在家里仔细打扫,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蝴蝶兰的叶子都用细布擦过两遍了。
案板上放着切好的食材,正等着在最合适的时间按照顺序一样一样放进汤锅里,用最合适的火候煮出最合适的汤。
圣诞当天的活动结束后,容印之回家好好睡了一大觉。从七点多吃完饭,八点半上床睡觉,一直睡了十二个小时。
反正第二天一整天都休息,有足够的时间为陆擎森的到来做准备。
中途陆擎森来了个电话说“一会儿就到”,专业人士容先生说“好”,又叮嘱他“开车不要打电话”。
陆擎森就把那句“这个红灯要很久”给咽回去了,乖乖地放下手机。
他的“专业人士”总是有很多规矩。
外面有外面的,家里有家里的:外出鞋和室内鞋的摆放要区分、不同种类毛巾不可以混用、冰箱里食物的分格不能乱动;指甲油和chún膏一定要按品牌首字母和色号排序、睡裙依照款式和材质分别有不同的收纳盒。
陆擎森喜欢这些小规矩,甚至喜欢被这些小规矩束缚——这是他被允许、被接纳进容印之生活里的证明。
是他被当做另一半的证明。
是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等他回去的证明。
电话再度响起,他瞄了一眼屏幕,是他不想接的号码。
对方不甘心,一直打到无应答而自动挂断,再重新开始然后不断重复。铃声持续地响,似乎永远不打算停止。
绿灯了,陆擎森在路边停了车,拿起了手机。
那是绝不可以被任何人任何事破坏的证明。
“擎森,如果你现在来,还可以见我最后一面,我说真的。”小字只为了对他说这一句话,立刻就挂掉了。
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过小字的声音,他已经快要忘了。
你多无情啊,陆擎森。
分手这件事,陆擎森虽然没觉得小字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但也没想到他会纠缠这么久。
小字真的在乎他吗?
陆擎森不知道,也无所谓。正如他们分分合合这么多次,追根究底,他其实哪一次都没所谓。
小字问过他:为什么每次提分手,你从来都不挽回?你真的爱我吗?
他说:因为觉得分手对你比较好。
小字于是一边骂他情商低,一边说他好过头了。
而每当这个时候,老赵都会跟他喝上两杯,自动自觉地充当起开导者的角色。像小字以为他的“好过头”一样,老赵也总以为他面对分手,会在沉默之下怀着巨大的悲伤。
可是他没有。
也许失落,也许难过,但从未到痛心的程度。
活到这么大,唯一一次觉得心脏疼痛,就只有在医院里没能追上容印之的那个晚上。
疼痛带来恐惧,恐惧带来残忍——从“好”到“无情”,就只有这么一瞬间。
容印之有点生气。
陆擎森来得太晚了,午饭几乎要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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