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之不可方思

“那人语气平静，却有种不怒而威态度。我闭上眼睛，努力想平静下来，可却愈发烦躁。突然，我觉得身体里像炸开了一样疼，一股咸腥的液体涌进我的嘴巴，接着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床周围垂落着暗黄色的帷幔，我透过帷幔隐约看得到脚下的墙上挂着字画，右手边的墙上有一扇窗户，左手边有个坐榻，上面有个侧身盘坐的男人，男人的面前是一茶几，那人正在品茶。想来门在我头顶的方位。
“我试图坐起来，可刚一用力就痛得哎呦一声跌回去了。
“那男人发现我醒了，转过头来，帷幔缓缓地自己拉开了。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时，我就告诉自己，要做好准备从此进入一个荒唐的世界了。
“我相信你和我一样，第一次在明媚的日光下看见禹洛时，一定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吧。
“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平淡地告诉了我那天我晕倒之后发生的事。他说我之所以晕倒是因为我的身体一半是凡人，所以很难承载起千年龙珠的灵力，灵力在我的体内便也无法正常流动，只能乱窜，这也会造成我会心思烦躁，情绪不稳。再加之我那时本就悲痛过度，凡人的真气大乱。因这种种原因加成，龙珠的灵力便催动了我的五脏六腑，造成了严重的内伤。所以那天因为我身体的原因，他把我母亲的龙珠从我体内拿了出去。
“他说他认为我面前有两条路：一，回到府里，接受朝廷对忠烈遗属的恩宠，过一个富贵公子应有的生活；二，和他走，他教我修炼，待我有了些修为，受得起龙珠的力量了，便把龙珠交还给我。
“我放心不下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也不想丢了母亲留下的龙珠。我最终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我告诉他会在为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后去找他，我们约定的地点现在就是我住的那个小院。
“禹洛同意了，他临走前留给我一个锦囊，在想见他的时候打开。他还告诉我，我的身子接下来由人类郎中好好照看即可。
“他用一辆马车把我从我们那时寄宿的人家送回到将军府门口，后来直到我去找他之前，他再没出现过。
“在那之后有一日，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当时寄宿人家的老奶奶，那奶奶认出了我，对我嘘寒问暖一番后，又问道：‘你哥哥近来如何？’我想她说的定是禹洛，我因为不能透露禹洛的身份，所以顺着她答道：‘一切都好，劳您记挂。’她笑眯眯地说：‘你哥哥待你可真好，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细心又体贴的兄长呢。’
“我这才想起禹洛当时对带我投宿那老奶奶家之后发生了什么极为轻描淡写，我出于好奇，便引那老妇人的话，说：‘他还不曾与我提起那时的事。’
“那老妇人似乎也是个健谈的人，她接道：‘他带着你刚来投宿的那两天你身体闹得厉害，你哥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我来回路过看得可是真切呢。他不放心把你自己留下，要买药就来找我儿子帮忙……’
“她之后又说了什么，我没太听进去。禹洛和我素昧平生，在我垂死之时竟会如此救我。我当时觉得禹洛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报。
“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年事已高又遭逢打击，不过一年便相继过世了。我在孝期满后，打点好早已经空有虚名的将军府，便如约去找了禹洛。
“那以后的不知多少年，我都在禹洛的指导下修行。直至我有能力承载运用那颗龙珠，他便把龙珠给了我。禹洛很少谈及他自己，可我也渐渐了解了他。我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概括他，我只能说，他是个神，是个不论多么精彩绝伦的凡人都无法与之匹敌的神。我在一半的童年里，全生活在家庭巨变的阴影中，如果没有禹洛，我也许会堕落成一个罪犯，也许早早便死了。
“我成为今天的我，全是禹洛的手笔。
“我不知你怎样看待他。今天告诉你的这些也许会改变你对他的看法，也许不会。我今日顺便跟你讲起禹洛是因为我觉得既然你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会和我们共处，那么你有必要对他有一点了解。如果他之前有点凶给你留下了不太好的记忆，还希望你不要挂怀。其实禹洛并不是你想的……哎，算了，我说这些无趣的作甚。这还是等你与他熟悉了，你自己就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禹洛应该过不了几天便会回来了，他做事的效率向来很高，你大可自己来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啊，我们到了，前面那个小摊，我常去的，我觉得他们家好吃得很。你爱吃什么——哎呀你是不是没在人类的路边摊吃过饭啊。但是我说了这么多，你能讲讲你的故事吗？”
乔思没有作声，敖明低头看她，这才发现她涨红着脸，表情不太自然，眼圈还有些红了，而且看见他看她，她的眼睛不知该落在何处，有点慌乱的左转右转。
敖明刚要问她怎么了，她便点点头，道：“我会的，等到禹洛回来吧。”
两人进了店坐定了以后，乔思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她四处打量，道：“人类的装束和我之前所见不大相同啊。”
敖明低下头，想回避这个话题，可却被乔思看穿了。
“嗯？”
“你难道真的没发觉自己已经睡了近百年了吗？”
敖明本来想等到禹洛回来再提这件事，因为他怕乔思会难以接受。毕竟一百年足以改变许多事，这对乔思也许意味着失去了许多甚至全部，万一乔思在这个人类密集的地方受了刺激妖性大发，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禹洛在，他也许，不，一定就能控制住情绪失控的乔思。可凭自己，敖明没什么信心。
出乎他的预料，乔思看起来十分平静，没哭也没叫。
但是实际上，他的话就像一串丢进了乔思心里的鞭炮，在乔思心里炸开了花，把乔思炸傻了。
乔思首先想到，温慧已经被封印了一百年，不知道她现在还在封印里还是已经破解了封印逃走了，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其次，她本还以为是禹洛救了负伤的自己。照理说自己负了重伤，有一群饥渴的妖在周围，自己有个全尸已经不错了，怎么还在一百年后被禹洛捡到了？禹洛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难道说她乔思被禹洪杀了死了一百年之后又被他禹洛救活了？禹洪和禹洛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一个来杀人一个来救人？最后，自己和禹洪决战的时候，妖族内战正到高潮，那现在一百年后妖族是什么局势？
等乔思目光的焦点重新汇集起来落到敖明身上时，敖明正忐忑地看着她——虽然他的表情还很淡定，这多亏了禹洛多年的言传身教，当你摸不清对手底细的时候，千万不要让他看到你的紧张或者恐惧。当然，这只是教给敖明的，禹洛本人，怎么会紧张恐惧呢？
乔思开口了，音调很高：“一百年？你是认真的？”
敖明说完“是”以后，就更加惊恐地看着乔思缓缓起身，向自己走来。敖明心想这姑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要是她捅了什么娄子他该怎么帮她收场？最终他决定在乔思有过激行为前采取行动防患于未然。
敖明清清嗓子，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乔思就附身过来，贴耳道：“有埋伏，有兴趣陪我演一出戏吗？”
敖明一愣神，这才意识到周围有妖气。他长出了一口气，干笑了两声，问：“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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