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个傻子。
格雷伯爵不禁想:原来这就是做梦的感觉。
一切的美好,那么的不真实。
却又那样的引人沉溺。
格雷伯爵刚入梦的时候,确实是冲着为善初治愈而来的,也没想过要将他困在梦中。
然而,善初使计将格雷伯爵拉入了深层梦境。
深层梦境里的格雷伯爵更臣服于本我的欲`望,因此在发现真相后,第一反应是如何利用这个优势来占`有善初。
若是现世的格雷伯爵,是不会这么做的。
现世的他,虽然执迷,但总是理性的爱更多。
在现实世界里,格雷伯爵也不是没有机会将善初圈养驯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想法,但他总是可以克制住这样的欲`念。
但在深层意识里,他没有这样强大的自控力。
当善初就在他掌控的世界里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看见糖果的孩子,只知道伸手去抓,拆开彩色的、诱`人的包装纸,赶紧放进嘴巴里,迫不及待地使它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谁也抢不走,我的,糖果。
格雷伯爵牵着善初的手,一路往前走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乌黑的头发,墨绿的眼睛,修长的身体——游念。
“游博士。”格雷伯爵声音里透出不容忽视的敌意,手里将善初的手攒得更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游念看着格雷伯爵,沉声说。
游念一直都是淡淡的,此刻却神情严肃,显然,事态已经变得很严重了。
格雷伯爵说:“你来找我,正好,我也想找你。”
说着,格雷伯爵的意识再次启动,念力朝游念的方位发散,打算故技重施,像对付施箫奈一样,将游念弹出这个世界。
在他的意念碰触到游念的时候,游念的身影就消失了,犹如迷雾一样散去。
善初吃了一惊,吓得往后退一步:“这是鬼吗?”
空气中只飘下一句话,是游念的声音:“回头看一眼吧”。
这声音对善初极具引导力。
善初下意识就相信他,并顺从地转过脸去看。
善初脚下是芳草萋萋、繁花似锦的花路,但走过的地方却已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就像是有一张巨兽的大口在吞噬这个世界。
善初吓得脚下打滑,险些站立不稳。
格雷伯爵却拥紧了他:“别怕。”声音沉沉的。
善初抬起头看着格雷伯爵,嘴唇发干,从格雷伯爵的眼神里竟然读到了疯狂的气息。
遥远的金铃声再次响起,脚下的大地犹如地震一样震动。
善初的耳里灌满风声,眼前闪烁过层层的梦境意识,最终到达了现实的层面。
看着善初突然清明的眼神,挫败感立即涌上格雷伯爵的心头。
格雷伯爵苦笑:“你想起来了。”
善初也苦笑:“我想起来了。”
格雷伯爵抚摸善初的脸,眼里充满痛苦:“梦醒得真快。”
善初摇摇头,说:“你这样胡乱篡改拟真世界,会导致世界崩塌的,你知道吗?”
“也许吧。”格雷伯爵淡淡回答。
善初看向破碎的天空,额头跳着的痛:“世界崩塌了,你懂吗?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不赶快脱离的话,我们的意识就会跟随这个世界破灭,你知道吗?”
他们的意识构建了拟真世界,但也装载在这个拟真世界里。
格雷伯爵肆无忌惮地破坏世界逻辑,导致运算出bug,世界崩塌。因此,装载在世界里的意识也会随之消亡。
“所以呢?”格雷伯爵用满不在乎地口吻以及极为在乎的眼神回应,“你还是选择离开我的世界,对吗?”
善初怔住了:疯了疯了,我家威尔疯了。
他虽然想过深层意识的格雷伯爵可能会比较偏执,但始终没料到会到这个程度。
也许是因为现世的格雷伯爵太谦谦君子了吧。
善初一时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天空露出黑色的巨洞,呼啸的喷涌着怒吼的狂风。
善初脚下都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没听到善初的回应,格雷伯爵便当是默认了:果然,梦醒了,他就会离开。
离开?
格雷伯爵眼神里充满疯狂之色:
怎么可能让你离开?
善初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风仍在凌冽地呼啸着。
不知过了多久,善初醒来时,还是在那华丽的卧室里。
然而,格雷伯爵的身体压在他的上方,犹如一团乌云,山雨欲来风满楼。
“啊……”善初惊呼一声,脑子里一团混沌。
“醒来就好,”格雷伯爵低声说,语气像水一样温柔,“我也希望你看着。”
“唔……”善初被刺激得眼泪都要流下了,“威尔……”
他颤抖的呼唤让格雷伯爵更加兴奋。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格雷伯爵抚摸善初的脸颊,犹如在抚摸珍贵的瓷器。
善初抬起黑羽一样睫毛,眼角泛着泪光,目光望向窗外。
格雷伯爵用脸贴着他的侧脸,和他一同望向窗外。
窗外狂风怒吼,整个世界随时崩塌,梦一样的黑色吞没一切,并往这边缓缓推进,随时会将这华丽的房间吞没。
善初紧张起来,肌肉都绷得十分紧张了。
格雷伯爵轻呼一声,说:“你这样紧张是为什么?”
善初惊异地看着格雷伯爵。
还是那张雪肤蓝眸的俊秀脸庞,此刻却染上了执迷和疯狂,变得扭曲。
“别害怕。”格雷伯爵低声说,“我会与你一起的,永远一起……”
善初忽然笑了:“你爱我吗,威尔?”
格雷伯爵怔忡,不语。
善初凝视着他:“到现在你还不敢承认吗?”
“没什么不敢的。”格雷伯爵的一切伪装已宣告破裂,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疯狂的爱,“我爱你,善初。”
善初忽然坐起来,搂住格雷伯爵的肩膀,十分霸气地骑在了格雷伯爵的身上。
格雷伯爵吃了一惊,惊异地仰视着善初。
善初如同一个矜贵的少爷,凌驾在男仆的身上,施恩似的低头:“我也爱你,威尔。”
格雷伯爵眼睛陡然睁大,像是无法相信。
他的心在胸膛里激烈的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出他的肋骨、破出他的皮肤,跳向心上人的手掌,任他随意揉`捏。
善初的手拂过格雷伯爵的胸膛:“如果不是爱你,为什么要陪你玩这个要命的游戏?你想过吗?”
格雷伯爵的眼中闪烁星光,嘴唇微动,说下他人生中最难置信也最渴求的一句话:“你爱我。”
黑色的飓风席卷而来,犹如大象碰倒积木一样轻易地摧毁了这间华丽的房舍。
拟真世界的中心宣告崩塌。
一对恋人在卧床上相拥到世界破灭的最后一刻。
风在怒吼,但情人却在低吟。
这是一次破灭,也是一次重生。
——现实世界——
——游念实验室——
游念沿着走廊往前行,他身上穿着看起来很干净的白大褂,像是一个医生似的,脸上也是一副生死看淡、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到达走廊尽头后,便推开玻璃门。
玻璃房里犹如黑色的洞穴,在他走入的那一刹那,感应灯开启,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精密的仪器遍布室内,玻璃墙上挂着24小时监控的显示器。
而房间的正中央,正躺着格雷伯爵和善初。
他们忽然睁开眼睛,眼里是困惑,随后便是慌忙。
二人下意识的都是第一时间去搜寻对方。
当看到对方的脸庞时,一切的慌张尽数消失,只剩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拥紧对方,动作太大,扯掉了贴在头皮的十几块电磁贴片。
因为失去电磁联系,监控器上显示数值清零。
格雷伯爵笑而不语,转头望向旁侧,他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张入梦床,而且都空了。一张应当是属于游念的,另一张则是施箫奈的,但他已经离开了。本来应该接触他头皮的电磁贴片孤零零地挂在那儿,看起来像独自离开的施箫奈本人一样寂寞。
格雷伯爵绅士地问:“施箫奈呢?”
他提起施箫奈的时候,语气已经是完全不在意了:不是假装大度的那种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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