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想,她为什么还活着呢?这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眼前的一切都是灰暗的,任何事引不起她半点兴趣,她在这个怎样都摆脱不了的金笼子里,苟延残喘着。
她好几次寻死,都被救了回来。
裴元彻抱着她,眼尾发红,命令着她好好活着,不然就杀了伺候的宫人,牵连她的家人。
他总是这般威胁她,她也就不再寻死了。
后来她生下了延儿,他欣喜若狂,抱着小襁褓看了又看,一会儿与她道谢,一会儿又夸孩子,说眼睛像她,鼻子和下巴像他。
他是那样的宠爱延儿,当天就封延儿为太子,又宣告百官,大赦天下。
延,是他给孩子取的名字,延续血脉的意思。
他越是宠爱延儿,她越是自责,越觉得对不起宣儿,她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
如果她没有争一时之气,告诉裴元彻实情,那他应该也很宠爱宣儿的。
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她半点没有因为延儿的诞生而振作,反而陷入了更压抑的情绪中。
仿若掉入了泥淖中,她努力挣扎着,却越陷越深,无法呼吸。
后来,周明缈跑来告诉她,宣儿的死,是裴元彻一手操纵的。他一直对宣儿的存在耿耿于怀,见她再度怀孕,便想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腾出一个“嫡长子”的位置。
她信吗,也不尽然。
但她也不想去问裴元彻了,问了也没意义,无论是不是他,她的宣儿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底,都怪她这个母亲太差劲了,没有保护好他。
她真的很累了,不想再面对这一切,她只想去陪她的宣儿,向他赔罪,所以她选择服毒自尽,来逃避一切。
......
忘记前世一切,这辈子与裴元彻好好过吗?
不,她做不到。
上辈子的纠缠已经够了,她这辈子不想再与他纠缠了,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虽说她现在已经嫁给了他,所幸的是,现在他们还没孩子......
顾沅咬了咬唇,深深地凝视着身侧熟睡的男人,无论如何,她得想个办法,离开他。
反正她都已经死过了一回,既然重来一世,她怎么也得换个活法,为自己活一次。
心头做下决定,顾沅动了动身子,轻手轻脚的从他怀中挣脱。
她这边刚起身,手腕忽然被抓住。
顾沅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
只见上一刻还熟睡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眸色深沉,凤眸稍挑,薄唇掀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得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沅沅,你要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男女主都不完美,有人性缺点。
还有一章,但会挺晚的,可以明早看~
☆、53、晋江文学城首发
顾沅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醒了?
面对他幽暗的眸光,她迅速镇定下来,放软了嗓音, “我口渴,想起来倒杯水喝。”
光线昏沉, 她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殿下,你捏疼我了,是我吵醒你了么……”她挣了挣手腕, 语气透着无辜。
裴元彻回过神来,松开她的手腕,也坐起身来。
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躺下,沉声道, “口渴与孤说一声便是, 孤给你倒。”
顾沅靠着柔软的枕头,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小声道, “我怕扰了殿下歇息。”
“无妨。”
裴元彻说着, 掀开烟霞色幔帐,随手挂在金钩上, 踏鞋往外走。
不多时,他端了杯温水回来,在床边坐下后, 径直递到顾沅的唇边。
顾沅愣了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淡的望向她,她垂下眸, 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裴元彻见她只饮了一半,便端起茶杯,将剩下半杯喝了。
见顾沅看着他,他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孤也有些渴了。”
顾沅抿了抿唇,没多说,只垂下头,将被子往身上稍稍拉了些。
不一会儿,裴元彻重新在她身旁躺下,动作娴熟的将她拥入怀中,温声道,“以后半夜想喝水,或是别的什么事,记得叫醒孤。”
“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孤不觉得打扰。”
他大掌轻轻拍了下她的臀,语调满是慵懒,“好了,睡觉。”
这轻佻的动作让顾沅僵了一瞬,心头骂了句不要脸,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这回,她没再乱动,而是保持着依偎的姿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泛着蟹壳青色,身侧早已不见裴元彻的身影。
他已经三天没上朝了,现在她恢复了,他也该处理正事去。
这日的天气依旧闷热得很,就算殿内用了冰,也闷得人心慌。
午膳过后,顾沅就坐在书桌前刻章。
练字与雕刻印章,是她的两大爱好。
她心情好时,爱作画练字;心情烦闷时,就会摸一块玉石或是木头开始雕刻,这个过程能让她的心变得沉静下来,有助于她思考。
就比如现下,她就在思考着,既然已经决定逃离裴元彻的掌控,那她该怎么逃?
若她还没嫁进东宫,大可直接削了头发去当姑子,圣旨总不能逼着尼姑嫁人。
可现在,她已经嫁给了他。这就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涉到永平侯府。
她要是直接跑了,侯府难逃其咎。更何况,她现在居于深宫,重重宫禁,可不是说逃就逃的。
直接逃跑这条路,行不通。
那就只剩下另外一条路——诈死。
顾沅面色严肃,手中捏着刻刀,一笔一划,细细在那块精巧的墨玉石上雕刻着,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傍晚时分,裴元彻踏着夕阳来到瑶光殿。
“听说你刻了一日的章?”
裴元彻掀袍,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见顾沅要坐在他对面,他朝她伸出手来。
顾沅眸光微闪,缓缓走到他身旁,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捏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熟练地勾住她的腰,将她环抱在腿上,像是抱孩子般。
“这手上的伤,是今儿个弄的?”他盯着她指间小小的伤口,浓眉紧拧着,“刻了些什么,拿来孤瞧瞧?”
“闲来无事,刻来玩玩罢了。”顾沅抬眸,看了一眼谷雨。
谷雨会意,很快将那枚小小的印章呈了上来。
裴元彻接过那不到一掌长的精巧印章,凤眸微眯,凝视着下头刻的几个字,念了出来,“琴瑟和鸣。”
他眉梢挑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向顾沅,“将这送给孤如何?”
顾沅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我是打算刻来送给景阳的。”
裴元彻面露不悦,“你还未送过孤礼物。”
顾沅,“……”
“这个章孤要了,改明儿你得空了,再刻一个给她便是。”他不容置喙道。
拿那小小的印章把玩了片刻,也不知道又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他挥手将宫人挥退,俯身搂着顾沅亲了好几下。
顾沅被他亲的有些懵,等他要吻她的唇,她回过神来,伸手直接捂住了嘴。
裴元彻黑眸一眯,似是有些不虞。
顾沅心头猛跳了两下,讪讪的缩回手,乌黑的眸子盈盈盯着他,轻声道,“殿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与你商量。”
裴元彻见着她眉眼间的认真,低低道,“什么事?”
顾沅鼓起勇气般,迎上他的目光,“我想与你一同去江南。”
裴元彻微怔,端详她半晌,他粗粝的手指抚上她白皙的小脸,散漫的问道,“之前孤要你一同去,你不是不答应么?怎的改变了主意。”
他的轻抚弄得她的脸颊痒痒的,顾沅压住想把他手拍开的冲动,咬了咬唇,水眸潋滟的望着他,“我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裴元彻神色一凛。
他手中动作停下,又见顾沅委屈巴巴道,“殿下,我不敢一个人在宫里。你这一去就是三个月,万一,万一父皇那边……”
她没说下去,脸颊涨得通红,眼圈也红红的,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
裴元彻心头一软,忙揽住她的肩,将她按入怀中,轻哄道,“不怕。”
顾沅纤浓的睫毛垂下,遮住眸中的清冷,两条软绵绵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腰,柔声道,“殿下,带我一同去吧,我保证乖乖地,不会给你添麻烦。平日你若是出门办事,我就在住处等你回来……”
她的声音软糯怜人,勾得人心痒痒。
裴元彻本就不舍得与她分开,如今见她这可怜害怕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说实话,他也不能完全放心将顾沅一个人留在宫中,谁知道紫宸宫那老东西会不会色-胆包天,做出些什么混账事来。
黑眸冷了几分,他沉声道,“好,孤带你一起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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