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发现,沈小公子虽然从小被娇惯,干起活来却非常仔细认真,不嫌苦不嫌累更不嫌脏,当真是赤子之心,热忱一世。
沈朝散了大半家财,给那些在昨日血战中牺牲之人的至亲,也给那些身负重伤或者落了残疾的人,保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而对于李长天杀了摄政王韩涯一事,秦决明暂时未多言,只是让燕殊和李长天赶紧去包扎伤口。
负责给李长天包扎伤口的,是一名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她笑颜如花,目光带着仰慕和憧憬,不停地逗李长天开心。
结果她还没和李长天说上两句话,一人走了过来,说:“不劳烦姑娘,交予我便是。”
小姑娘抬头望去,见说话的人,是一名清隽无双、气质出尘的青年。
小姑娘掩唇笑了笑,指着青年缠着白布的手掌和胳膊,说:“不会劳烦,而且啊,公子你自己都伤着呢,还是赶紧去歇息吧。”
谁知那人十分坚持,小姑娘实在无法,只得将药给了燕殊,蹦蹦跳跳地去帮别的伤患治伤去了。
燕殊拿了药,动作极轻地给李长天上药包扎。
他并无别的想法。
只不过李长天怕疼,那小姑娘下手看着有些重。
真的仅仅是这样而已。
燕殊替李长天上药包扎时,李长天一直很安静,实在疼得厉害了,才皱眉轻轻地吸气吐气一下,和之前那个怕疼哭闹的傻子判若两人。
他似乎很疲惫,像每个耗尽力气,只想一动不动坐着发呆的人一样。
燕殊担忧地看着李长天。
李长天察觉到燕殊的不安,抬起头,弯眸对他笑了笑。
燕殊怔然,突兀地移开眼睛,低下头,继续替李长天包扎伤口。
燕殊仔仔细细、动作温柔地替李长天处理完伤后,听见李长天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燕殊整好药瓶,犹豫片刻,问,“你还好么?”
李长天垂着眼帘,令人看不清神情,他发着呆,像座静默无言的石雕,一时间甚至没听见燕殊关切的询问。
燕殊也不起身离开,默默无言地守着他。
“嗯?”李长天恍惚抬起头来,看向燕殊,“你怎么没走?”
燕殊再次轻声问:“还好么?”
“啊……”李长天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沉吟半晌,问,“燕殊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要是你忙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算了算了,你肯定忙。”
燕殊看着李长天,等他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完,说:“我陪你。”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天阙山庄后山的林间小路上。
正值仲秋,落叶枯黄,谁念西风独自凉。
燕殊和李长天身上都有伤,走不快,好在他们也不赶一时,古苔绿,秋烟碧,难得清闲宁静。
燕殊想起他和李长天初见时,也是在秋日。
流光把人抛,转眼已一年了。
“到了。”
李长天忽然道。
燕殊抬起头看去,他的面前,是两座石砖砌成的青冢坟墓。
墓碑前燃着香,摆着贡品,一块块石头压着黄纸和纸铜钱。
李长天有些神情恍惚地看着其中一块墓碑,说了一句‘姐姐,我来看你了’。
燕殊对着坟冢拜了三拜,并未多言。
两人皆沉默着,秋风呜咽,竹叶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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