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不由得心中自责,暗自思量着一定要抓到这个骗子。
*
陆驰原本以为起码要再等一个月,才会有那个骗子的消息,没想到刚过半月就收到了小胡的传信。
“做假票的骗子?”
乔念有些惊讶地开口,之前是听陆驰提到过这事儿, 没想到这么快就眉目了。
她原本跟陆驰约了在图书馆学习,见他现在有事要去忙,也没作多想, 直接把书本跟笔袋收了起来, 拎起棕色的单肩皮书包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吧。”
两人照着小胡说的地点, 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一个小胡同,眼尖地见到了,在巷子口东张西望等着的小胡。对方一见到陆驰跟乔念,赶忙上前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领着两人往里走。
“我之前怕打草惊蛇,只跟下头摊贩打听过有没有认识绘画手艺好的,我见那个骗子票画的那么厉害,猜想着画画的应该也不错,后来果不其然,就摸到了这儿。”
越往里走胡同越窄,头顶上都是两边楼上的人家晾的衣服。
小胡的声音压低了些许:“我从昨晚就来这儿蹲点了,听到他跟隔壁的一老头儿说话,声音没错!跟我半个多月前听到的声音一摸一样!身量也对得上!他一早就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这是我趁他走之后翻窗摸进他家拿出来的,你们看,这手法,就是他!”
说着直接将手里攥着的票证递给两人看,乔念好奇地伸手接了过来。
提到翻窗小胡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见陆驰跟乔念没有露出什么谴责的表情,便放了心,到底是有些不光彩的手段。
拿出来的票证,还没有经过做旧,应该算是半成品。还是两张自行车票,这年头到底还属自行车票最为畅销。
乔念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画得果然精细,颜色调配得也相近,有这手艺干什么不好,尽想着干违法乱纪的事儿,走捷径赚快钱。
捷径走多了,很快就会成为唯一的路。
陆驰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还敞开了半扇,淡淡地开口:“直接报警吧。”
小胡一愣:“那我们的钱不是拿不回来了?”
陆驰收回目光,扫了眼一旁的乔念,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原本也没指望能追回这笔钱,既然确认了就去打报警电话,就说你手上的票是从窗户里飘出来的,真假让他们自己去分辨。”
说完也不理一脸肉疼的小胡,带着乔念便往学校走。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乔念,觉得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甚至连犯罪分子都还没见着,用食指戳戳陆驰的后背。
“一切交给警察叔叔?你什么时候成了热心市民陆先生了?”
被身后的小手戳得有些发痒,陆驰微微让了让身子,单手控制住车龙头,反手伸到后头,捏住背后那只不安分的小手。乔念轻轻挣脱了两下没挣开,便任由他握着。
秋末的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陆驰的大掌似乎一年四季都这般温热。
“其实我以前也被画假票的人骗过。那时候我妈还在,陆星也刚出生没多久。我妈她身体本来就亏虚得很,后来因为我爸的死,受了不小的打击,身体每况愈下。
家里穷,她们俩营养都跟不上。陆星也早早断了母乳,两个人都瘦得不行。
后来,我拿着家里仅剩的一点钱,想去镇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点麦乳精给她们补补,但是因为没有糖票....”
男人的声音低哑,被风吹得飘忽不定,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后面没说完的话,肯定是被假票贩子忽悠买了他的票。还是在那样的境地。
乔念心里说不上的酸楚,头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纤细的五指反包住陆驰的手掌,还轻轻地摇晃了两下,似是在安抚。
清亮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丝疼惜:“后来抓到那人了吗?”
陆驰摇摇头,已经有些长长的发丝随风扬起。
“没有,不过,我就算抓到他也没什么用。”
声音明明在笑,却满含苦涩,毕竟谁会去信一个黑五类子女的话?
算算年纪,那会儿陆驰也才十三四岁。
回到学校后的第三天,乔念就听学校的同学说,派出所抓了一个画假票证的贩子。不止画物资票证,连车票都画,惟妙惟肖,要不是公安同志早有察觉,恐怕连公安都能被糊弄了过去。
当天下午乔念就在本地报纸上看到了这条新闻,或许派出所是想树个典型,还拍了张照片,照片上是个长相普通的黑瘦青年,鼻青脸肿的看起来有些凄惨。
乔念有些惊讶:“这是用了刑还是被寻仇了?”
苗如听到她的话凑过来,了然地哦了一声。
“你也在看这个啊?我听我二伯私下说了,他啊,是昨晚上被人套了黑麻袋,给揍了一顿,成这样的,说是门牙都掉了一颗。”
“昨晚?”
乔念语气微讶,三天前不是陆驰就叫小胡报警了吗。难道让他逃脱了?
“昂,对啊,被人揍了一顿直接绑起来丢在派出所门口,身上还绑了块硬纸板,上面写着他的自述罪证,还在末尾按了个红手印。”
想到这儿,苗如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到底是哪位活雷锋同志惩恶扬善的?笑死我了,第二天派出所上班才看见,要不怎么连记者都来采访了!只不过这事儿没写进新闻报纸里。”
乔念竖起一只胳膊慵懒地支着脑袋,望向报纸上的照片若有所思,该不会是陆驰干的吧。
想到书里男主睚眦必报的性子,有些出神,如果陆驰不是男主的话,那他到底是谁?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乔念晚上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怪的不是梦的内容,而是感觉太过真实。
就像是猛然间摔了一跤开了窍,然后突然就记起小时候发生过的,却早已经被遗忘的事情一样。
梦里的乔念刚刚睡醒,清晨的阳光透过蕾丝薄纱窗帘投进来,在浅色系的床单上投下淡淡的花边轮廓。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其中就属腰肢格外地酸软,就像要断了似的。
茫然地掀开被子,低头,满身都是斑驳的红痕,有些已经变成了浅浅的淡黄色,新旧交替,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乔念是条万年单身狗,根本没经历过这些。而梦里的她却好似习以为常,叹了口气就平淡地穿上了睡衣。
这间卧室很大,还有不少男人的衣物用品,很明显她不是一个人住,而且看起来两人也已经同居了很久。
装修风格有些复古,甚至在现在看来还有些土,但是每一件摆件都很新。就连电视机都不是挂墙的,还是很多年前的大屁股款式,摆在实木的电视柜上,又大又笨重,格外地显眼。
乔念的脑海中空白一片。
“嘭——”
忽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声音格外地大,就像是什么重东西被从高处丢在了地上,而后还有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传来。
梦里的乔念被吓得一个哆嗦,略显紧张地套上一件羊绒外套就出了卧房。
还没走到楼梯处,就听到这一句男声,声音浑厚低哑,应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又让乔念有一丝丝耳熟。
“说,是谁让你干的。”
梦里的乔念有些害怕,悄默默地倚在墙边,透过二楼的栏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房子是一套三层别墅,二楼的红木栏杆下就是视野极其宽广的一楼客厅。
说话的男人正坐在客厅中央的皮质沙发上,脚边趴俯着一个看不出样貌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对方浑身都是血,连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两只手被绑在了一起,手腕上绕着一条拇指粗的麻绳,都被染成了深褐色。
别墅的大门边,还站着两个笔挺的壮汉,都是一身黑。
乔念哆嗦着望向那浑身浸满了血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对方在微微发抖,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发抖到牙齿打颤。
许是沙发上的男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站起身,猛朝着那人的肚子踹了一脚,力道之大,让位于二楼的乔念,都清晰地听到了皮鞋踹在人体上的沉闷声。
梦中,乔念吓得一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胳膊肘撞到旁边的花瓶,眼见着就要掉到地上,她想伸手接,没接住,就眼睁睁地看着花瓶落地。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她吓得要窒息了,双手捂在脸上连忙蹲在墙边装鹌鹑,柔软的长卷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还能看到发丝在轻颤。
楼下静默了一瞬。
男人收回了踩在对方脸上的脚,黑亮的皮鞋沾上了点点血迹,他似是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在长毛地毯上蹭了两下鞋底。
朝候在一边的两人无声开口:“拖出去处理了。”
乔念竖着耳朵还在听楼下的动静,长久的静默无声让她心里的恐惧逐渐增长,嘴唇微颤,鼓起勇气分开了遮在脸上的手指,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灿若桃花的眸子。
猝不及防,眼前直接就出现了一双长腿。
他已经脱下了那双弄脏的皮鞋,换上了跟乔念脚上同款的棉拖鞋,毛茸茸,简单的纯色系。
“吵醒你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男人的声音浑厚好听,语速很慢,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让梦中的乔念一瞬间汗毛颤栗,对方又向前走了一步,靠近。
结实的臂膀不容拒绝的一把抱起乔念,就像端小孩似的。
“没....没事,那....是谁?”
乔念低着头不敢看男人的脸,顺从无比地闷在他的怀里,声音透过男人的西装再传出来。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冰凉的西装外套印在脸上凉丝丝的,冷得乔念心尖儿都不自觉地打颤。
“无关紧要的人,手怎么这么凉?”
男人语气带着宠溺,抱着乔念又回了卧房。
乔念一沾上床铺,就四肢并用地钻进了被窝,整个人都窝成了一只虾米,脸死死地埋进枕头里,耳朵竖起。
旁边传来窸窣的动静,不一会儿柔软的床垫也陷下去一块,身后贴上来一具身体,对方脱了外衣,温热的气息直接包裹住乔念。
长臂往前一伸将乔念往怀里拢,略微带着胡渣的下巴轻轻蹭刮着她的脸,白嫩的小脸不一会儿就被蹭出红痕,男人又疼惜地亲了一口。
声音中带着闲适的慵懒。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不饿的话陪我补会儿觉?”
说完就不容拒绝地将背对他的乔念翻了一个个,猝不及防的乔念直接就对上了他的脸。
男人五官极为俊朗,略高隆的眉骨配上深陷的眼窝,显得一双黑眸更为深邃,眼里浓烈的情感带着化不开的偏执,被这样的目光笼罩,有些让人感到窒息。
好似他眼中的自己不再是独立的“人”,而是他的所有物,也只能是他的。
所有物。
作者有话要说: 滴——更新卡
第60章
乔念猛地惊醒, 连忙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刚刚的梦浓烈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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