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已经豁出一切了,笑道:“母后本来是皇后,如今呢?等我登基之后自然再恢复母后的荣光,父皇,你也不要忘了,圣旨不是非得您亲自写出来才算的,只要我得了玉玺,南书房那里又有翰林院待诏学士,写一道圣旨又难到哪里去?我是太子,理所应当的储君,只要告诉满朝文武父皇暴病,传位于我,自然是名正言顺,难道还有人反对吗?”
“你居然连这些都想到了,”皇帝眼神幽暗的:“你刚才说传庆王跟辅政大臣进宫,又是想怎么样?”
太子道:“当然是让他们拥立我登基称帝。另外……”他看着皇帝道:“父皇担心什么?哦,对了,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过只要告诉他们父皇急病不支所以要紧急传位于我,他们应该也不会不识相吧?”
皇帝冷笑道:“你果然是疯了。自古以来乱臣贼子从没什么好下场。”
太子摇头道:“有没有再说吧,我当了这些年太子,哪件事不是按照父皇的意思做的,临了叫我让给别人,这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宁肯赌一把。也不认命。”
废后一直听到这里,知道是挽回不了了,顿时头晕眼花,站立不稳。
太子叫道:“来人!”
阿顾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太子道:“请娘娘入内休息!”
说完这句他环顾这有些破旧的退思宫:“这个地方偏僻阴冷,本就不适合调养身子,用不了多久,我自然请母后重回凤仪宫!”
这日直到天色暗了下来,皇帝才从退思宫起驾回麟德殿,太子殿下始终随行在侧。
下午时候裕妃问了几次,毕竟皇帝在退思宫呆的时间实在太长,裕妃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知到底有什么话说得说这么长时间。可毕竟不便打扰。
直到掌灯时分,宫门眼见将关了,退思宫那里却先有内侍来传消息,说是废后突然病倒。
裕妃正不知道下午时候退思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废后病了,不知病的如何,便打发了两个嬷嬷去看究竟。
不多会儿那两人回来,说是废后病的厉害,请裕妃前去说话。
裕妃略一想,终于还是起驾出宫,谁知才走了不多会儿,忽然听见一阵犬吠声。
裕妃诧异,原本这宫内只有太子殿下能够带犬只走动,后来啸天出事,太子就很少再放猎犬走动了。
珍禽园里虽有几只,却从不出院子。
裕妃顿时想起先前听说的庆王送了两只狗进来的话,立刻叫停住銮驾。
奉常在旁边向着狗叫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只黄狗飞快奔来,在它身后还有几道身影,她便道:“娘娘,像是郡主。”
不多时,小叶带人到了裕妃跟前,裕妃眼睛命放下抬舆,笑问:“你怎么这会儿跑出来了?”
小叶道:“娘娘要去退思宫?”
裕妃点头:“是,据说废后病的厉害,故而我亲自去看看。”说着打量阿黄:“这就是庆王叫人送进来的狗儿?”
“唔,”小叶应了声,虽知道裕妃身边都是丰艳宫的人,却仍是靠近了步小声道:“娘娘能不能先别去?”
裕妃诧异,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怎么了?”
小叶道:“下午退思宫那里好像出了事,”
裕妃双眸微睁:“出事?”
小叶道:“我也不敢就说准,但太子大概、有些图谋不轨。多半已经动手,这会儿废后请您过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可想着还是别去为上。”
裕妃听她说太子图谋不轨的话,身形一晃。
小叶先前从退思宫返回的时候,小麻雀们来报信,小叶当时听了,半信半疑,她也觉着太子不至于就敢如此鲁莽直接的动手,毕竟退思宫外还有一批侍卫守着,他这样做并无胜算,而且只会让皇帝更厌弃他,这简直是自取灭亡。
难道是麻雀们听岔了?或者安安不知为了什么事乱嚷的?
小叶犹豫半晌,便叫麻雀们再回去盯着,一有发现就回来告诉。
回了珍禽园后,小叶思来想去总觉着不妥,便叫了老乔王大春进来,让他们提早把珍禽园的大门关了。
老乔觉着异常,便问缘故,小叶道:“先别问,关了再说。”
吩咐了这句,小叶探头向窗外,又叫了一只麻雀来,说道:“你去找你们帮内的赛青。”
那麻雀极为伶俐,嗖地一声便飞走了。
小叶找了一张纸,低头写道:“皇上在退思宫,安安说太子……”
写到这里,突然觉着不对头,忙撕得粉碎,又找了另一张,皱眉想了半晌才写:“小安说,你大哥想让老头子退下自己当掌柜的,不知真假。”
写完后,看着这一行字,颇为满意。
虽然知道事情一旦是真的那就是腥风血雨,但自己居然能想出这么模棱两可而又一阵见血的话,看着也觉着可乐。
不到半刻钟赛青就到了,站在窗台上问:“小叶子找我什么事?”
小叶道:“你去庆王府,把这个给他……”
在此前小叶已经把纸撕的极小卷了起来,本想系在麻雀腿上。可是纸团虽然不大,麻雀却更小,飞起来显然不便。
灵机一动,小叶便叫赛青去园子里叫一只鸽子来,把那纸卷在鸽子腿上系好,让赛青带着它去了。
原来小叶之所以把那句话写的隐晦,便是怕万一路上有什么意外,给别的人发现了,如今没有那些“皇上太子”之类的称呼,只说“大哥,掌柜”,就算给人瞧见也看不明白,不会在意。
可庆王是聪明绝顶的人,一旦看见这个,立刻就会想通。
赛青跟鸽子离开后,又有只麻雀回来报信,说是皇帝出了退思宫,太子陪同着回了麟德殿。
这听着仿佛是风平浪静,小叶才松了口气,那边赛青跟鸽子却也及时地飞了回来。
鸽子有些得意的,咕咕地说道:“我第一次去王府,哇,王爷的煞气好足啊,怪不得得叫我去送,这小麻雀差点吓晕。”
赛青有些窘迫,忙道:“小叶子,王爷说叫你留在园子里,关紧园门,谁叫也不要开门。”
鸽子道:“还有信!”说着蹬了蹬腿儿。
小叶忙把鸽子腿上的信取下来,打开看时,只有两个字:“静等。”
白纸黑字,字迹极为隽秀超逸,小叶自言自语道:“我以为我写得已经够简洁的了,没想到翼哥哥更胜一筹。”
才要让人传老乔来,再叫把珍禽园门看好,就听见麻雀来报说是裕妃娘娘要去退思宫。
这时侯太子还在麟德殿,废后叫裕妃去做什么?
只怕是不怀好意。
原先小叶还犹豫要不要告诉裕妃宫内的异动,听了这消息再也按捺不住,便忙跑了出来。
阿黄主动要跟着,另外只带了秦明跟笙儿两个。
此时裕妃听了小叶的话,起初也是不信,可又只道她不会拿这种事玩笑。
但如果是真的,她不去的话,太子那边只怕就知道事情有异,反而打草惊蛇了。
于是裕妃安抚道:“别怕我的儿,我想就算是真的……太子也不至于就要彻底的撕破脸面,而且要是他们真的要动手,我就算不去,也一样躲不过,不如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
小叶见她一定要去,便道:“那我陪着娘娘吧。”
裕妃看她的小脸发红,额头见汗,说话时候还有点气喘吁吁的,心里有些感动,便笑道:“叫我说你还是别去,你的身份特殊,你若是有个什么,你翼哥哥又要担心了,你要跟着我去了,自然是我的不是。”
小叶脸上微热,却知道裕妃言之有理,便犹豫着道:“那好,娘娘一定要小心啊。”
裕妃把她的小手握了握:“明白的。”
小叶站在原地目送裕妃一行人远去,心里却七上八下只是忐忑,正想着先回珍禽园,忽然间前方急急地来了两个人,竟是麟德殿的内侍,拦着行礼道:“参见郡主,皇上传郡主速去麟德殿。”
小叶很意外:“你说什么?皇上传我?”
那内侍道:“是的郡主,皇上下午从退思宫回来,便觉身体欠佳,先前急命奴婢们来传郡主,兴许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吩咐。”
小叶心头一动,却踌躇地问:“那太子殿下可也在吗?”
内侍道:“殿下先前去了太医院。”又催促道:“郡主且快去吧,免得耽搁了。”
小叶听说赵潢不在麟德殿,稍微松了口气,又怕皇帝真的有话交代自己,便赶紧随着那内侍往麟德殿而去。
麟德殿门口的内侍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样子,小叶才上台阶就觉着不对。
阿黄一直跟着她,此刻便停下来:“小叶子,有点不对。好像有那个太子的气味。”
秦明因听见她跟裕妃的话,也甚是警惕。
小叶看着殿门口,脚步一停,正要转身,不料身后的那两个内侍已经拦住了她:“郡主请。”
原来他们早就打算好了,只怕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
就算这会儿要走,殿门口那么多人呢,小叶骑虎难下,却也不很怕他们,便冷哼了声,仍是拾级而上。
麟德殿门口的侍从拦住阿黄道:“这只狗不能入内,怕冲撞了皇上。”又看秦明:“闲杂人等也不可入内。”
小叶只能安抚阿黄让它留在原地,又特意附耳道:“若是情形不好你别管我,只先回珍禽园,知道吗?”
说着起身对秦明点点头,便迈步进殿了。
皇帝不在正殿,一个脸生的小太监过来请她往侧殿去,到了里间,才发现皇帝歪倒在榻上,旁边是太子揣着手,正不知跟两个内侍在说什么。
而向来跟着皇帝的严公公和何公公却不见踪影。
小叶看皇帝的脸色很不好,不由紧走几步:“皇上!”
看见她来到,皇帝的神情越发难看了几分,身子竟微微发抖。
小叶还没有到皇帝跟前,就给太子探臂拦住了:“善怀郡主。”
“你干什么?”小叶扭头瞪着他。
太子哼道:“郡主,你是不是太失礼了,见了皇上不行礼,见了我也这么没规矩,是不是给庆王把你宠坏了。”
小叶咽了口气:“我看皇上的脸色不对,担心他病了,我一时心急而已,难道这些规矩之类的比皇上的龙体还要紧?”
太子笑了两声:“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不知道惧怕,不过你放心,”他回头看了眼皇帝,轻描淡写地说道:“皇上确实有些身体欠佳,刚才已经传了太医来,吃了两颗安神丸了,你不必着急。”
小叶道:“皇上向来康健,怎么忽然就身体欠佳了?”
太子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你都不知道?”
小叶心里想,此刻不能跟他硬碰硬,于是少不得先忍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我能不能看看皇上?”
太子见她态度略微温和,才把手臂收回:“当然,皇上因为龙体不适,想念庆王,先前已经命人去传他进宫了,只不知道天色已晚他会不会再跑这一趟,在他来之前,你留在这里照看皇上如何?”
小叶听到他说传庆王进宫,心中一震,面上却笑道:“眼见宫门将关了,只怕庆王赶不及来,我伺候皇上这是理所当然的,太子放心。”
太子看着她,道:“这就好。”
皇帝咳嗽了两声,竟连坐也坐不稳了似的,小叶忙过去扶着。
太子回头见状,不以为然。
丢下裕妃跟皇帝,太子迈步到了外间,底下东宫的执事太监低低吩咐几个内侍好生照看着里间,太子则走到东阁处,那里是几个翰林学士,正在草拟诏书,只是众人的脸色不太好,犹犹豫豫的。
太子淡淡道:“父皇病着,各位要尽快拟出诏书让父皇过目,也让他安心。”
翰林学士忙躬身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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