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郡主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何徐氏,竟然狂妄胆大到如此地步!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造~反,那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就像徐氏和李氏家族一样啊!这是要将我们都拖入万劫不复的的深渊吗?
然而,这个时候,她是什么都不能说的。
首先,她还是一个新媳妇,没有说话的资格,第二,何家因为公公何光朝中大权独揽的关系,早已经让子弟们都养成了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性情,就连她这个皇室郡主,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盲目的自大。
她的话在何家是没有什么分量的,他们根本不会听她的。多说,反而觉得她有异心。就会群起而排斥她。
所以,尽管心里十分紧张,心怡郡主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强装镇定的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不赞一词。
二儿子何海的夫人何罗氏因为丈夫不在身边,她又不是长媳,所以,很少说话,三儿子何江的妻子就更少发言了。
何山这些天本来已经憋了很多气,他认为,刘彦这样做简直是忘恩负义,太过分了。
他刘彦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他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不是我父亲拿出皇上的密旨,如果不是父亲支持他,他怎么会得到朝中大臣的拥戴?
如今,父亲一死,他就开始打压。
这会儿,听何徐氏这么说,他才知道,刘彦并不仅仅是打压而已,有可能,刘彦就是要一步步整死何家人!
毕竟,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他亲自看到了刘彦对萧凤婉的在意,那眼里流露出的情义只要睁眼人都看得明白。
萧凤婉死了,他怎么可能放过何家人呢?
就算我们将何徐氏交出去,将我们的小妹妹何玉君交出去,他们也未必肯相信我们。
何徐氏说得对!毕竟,我们都是何家人!
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将何徐氏交出去,我们就能够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了吗?不会的。
因为,世人会指摘我们为了一己之私,枉顾亲情,没有人子之孝情,刘彦也会忌惮我们,只怕更会怀疑我们包藏祸心,也不会再重用我们。
他现在坐稳了皇位,父亲也不在世了,我何氏家族对他也没有多大用处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历来做帝王的都是无情的。
那么,与其这样憋屈地活下去,不如奋起一搏,或许,还能够获得一个出路。
坐着也是死,造~反也是死,还不如造~反而死,那么,也活得痛快敞亮。
想到这里,何山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好!就反了他!”
何徐氏一听,顿时笑逐颜开:“好。这才是何光的儿子,这才是敬国公该有的气魄。推翻刘彦,该我们何家人上台了!”
心怡郡主都快将手中的帕子搅烂了。
怎么?酒宴之上,谈笑之间,他们就将造~反这么大的事决定下来了?
太草率,太轻率了!
他们是不是根本没有将刘彦放在眼里?
长期以来,何光的大权独揽,已经造成了何家人目中无人的狂妄的性情。
我的这个堂兄刘彦,我可从来没敢小看他。
父亲丰亲王看似一个赋闲王爷,那头脑可一点也不简单。
闲谈中,他说过,当今天子心机深沉,性格非常像先帝。虽说,刘彦从没有和先帝一起生活过,也从来没得到过先帝的教导,可是,遗传的力量是强大的,刘彦就是完全继承了先帝的内敛的性格。
何光在世时,丰亲王说:“别看当今圣上现在将一切权利交给何光,实际上,他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不会轻易出手的。何家权势太大,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当然,有何光在,一切都不成问题。何光后期,要逐步削减何家及姻亲的权势才行。这样,可以减少皇帝的忌惮。以免他百年之后给子弟带来灾难。”
丰亲王世子问:“为什么?”
丰亲王说:“倘若是一头狮子,吹嘘自己的肥大是没有问题的,但倘若是一头猪,是不必炫耀自己的肥大的!何光在,何家就是一头狮子,何光死后,何家就是一头猪了。”
何光死后,丰亲王又对他的两个孩子,世子和心怡郡主说:“皇上给了何家极大的恩惠,如果何家人知道感恩,并且识时务,那么,就应该,主动辞掉一些重大的职务,这样,让皇上对他们心存感激,就不会让他们太难堪,而如果他们生出娇骄之心,不知感激,反而生出怨怼之心,那么,他们就危险了。”
世子问道:“皇上还能将他们怎么样啊?”
丰亲王说:“怎么样,就要看何家人的表现了。”
心怡郡主说:“父亲,我怎么觉得你像在说外人似的,女儿我可是嫁给了何家啊!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将女儿嫁入何家?”
丰亲王叹了一口气,说:“将你嫁入何家不是我的主意。”
是啊,是柳太后当时为了笼络何光,才赐婚的。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何光会这么早就死啊!
今天,心怡郡主竟然亲自见证了父亲所意料的事情。不过有一点父亲没有预料到,他只预料到他们会有怨怼之心,可没有预料到他们会有反心。
就是这样,也不得不佩服父亲真是料事如神啊!
可是,我怎么办呢?
我是何山的妻子,可是,我也是皇室中人,我该怎么办?
心怡郡主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
何光死后,何山就是何家的主心骨。
何山一发话,众人纷纷赞同。
邓成坤说:“反就反了。如果,徐虎真的告发了此事,皇上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萧林望更不会放过何家。这事是谁做的并不重要,反正都是何家人。而玉君也确实在萧凤婉以后要做皇后。刘彦只怕从开始要立皇后的时候就怀疑何家了。”
胥文兵说:“早怀疑晚怀疑都是一个样,总之,是不相信我们。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必舔着脸贴上去了。”
半天没有开口的老三何江说:“我一切听大哥的。大哥叫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二嫂,你也表个态。”
老二媳妇博信侯夫人何罗氏忧郁地看了心怡郡主一眼,心怡没有抬头,低着头在沉思什么。
她男人不在家,她还能够做什么,当然一切听当家人大伯的。
她咬咬唇,下定决心,说:“何家就是一体的。大哥既然决定这么做,我们只有跟着了。”
何莉君和何坤君说:“大弟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夫君也觉得干的不愉快,我们就一起干吧。有难同当后,再有福同享。”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三的媳妇也表态:“我们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
何玉君心里非常难受:“如果大哥要造反的话,那么,我何家和刘彦就是死对头了。我就不能嫁给刘彦了,我该怎么办?我该反对吗?有人听我的吗?
何玉君不由得又想起了父亲来,只有父亲会处处为她着想,可是,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谁在乎我的感受?
何徐氏看出何玉君的悲伤,忙安慰何玉君说:“君儿,皇后算什么?你大哥当了皇上,你就说公主了?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
何玉君眼泪流出来:我想要嫁给的是刘彦,不是想嫁给皇上,我不是想当皇后。我也不想当公主。
然而,大哥之所以反,也是因为她和母亲惹的祸,事到如今,她能说不想做吗?当然不能。
于是何玉君说:“我也听大哥的!”
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心怡郡主了,不表态不行了。
心怡郡主说:“我听夫君的!只是,既然决定这么做,还是要做好周密计划。”
何光赞赏地看了一眼心怡郡主,说:“好的!我会和父亲的幕僚和我自己的幕僚好好商量商量。最后再决定怎么做!”
当天,何山就先找来何光以前的幕僚一个叫申川的来商议此事。
这个申川,跟随何光十多年,为何光出过不少主意,何光非常信赖他。
他如今已经六十岁了,何光走后,他是准备回老家去的,可是何山一再挽留他,说他是父亲最信赖的人,那么了解父亲,也要指导指导他才行,等过个四五年,他走上正规,到时候,会发他一笔丰厚的养老金,送他会老家的。
申川于是留了下来。
现在,听得何山说打算反了刘彦,申川大吃一惊:“敬国公,为何做此最下策的打算?”
何山就将何徐氏毒害萧凤婉的事说了,并且说,萧林望已经抓住了徐虎,关进了刑部大牢,徐虎一定是供出了此事,否则,刘彦不会这么打压他们。
毒害未来皇后,犯的是死罪,刘彦对萧凤婉那么在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萧林望也不会放过他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抗,拼死杀出一条出路来。
申川说:“敬国公您可想好了,造~反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啊。老夫已经年老体迈,不能为敬国公做什么了。”
何山顿时变了脸色:“先生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知道了此事,还能从国公府走出去吗?”
申川叹了一口气:“敬国公,老夫追随丞相十几年,对丞相忠心耿耿,敬国公还担心老夫会告密吗?”
何山说:“毕竟,先生也说了,这是一条不归路,不是我阵营中人,我是绝对不放心的。”
申川说:“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老夫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敬国公愿不愿意听?”
何山说:“你说吧!”
申川说:“我跟随何臣相十几年,何臣相做事从来就小心谨慎,所以,才能获得先帝如此信任,也才能获得当今天子如此敬重。从你跟我讲的这些事,我分析出,皇上说不定早就知道此事是何夫人做的了。”
何山不信:“那他为什么没有做什么?”
申川说:“那是因为,何臣相对他有恩,何臣相在世一日,他什么也不能做。他什么也不敢做。他什么也不会做。”
何光问:“那是为何?”
申川说:“皇上是臣相一手扶上台的,皇上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刘彦是一个知恩之人,他要为天下人树立一个楷模,一个知恩图报的楷模,以收复天下百姓之心,也收复那些曾经追随何臣相的大臣们的心。何臣相对朝中一多半的官员都有提拔之恩,可以说,一呼百应,刘彦绝不会和臣相作对,而让朝廷大乱。也让自己失去大臣的拥护。如果,臣相对刘彦起了废黜之心,那么,也是很容易做到的。随便找一个把柄,就能废黜。这一切,他定然都想的清清楚楚。所以,你不要小看当今圣上,何臣相都从来没有小看过他。在他面前从来都是礼数周全,从来不敢托大。从不让把柄握在别人的手心里。这就是我的肺腑之言。”
“把柄?”何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什么肺腑之言,他只听到把柄一词,他忽然想起,“我们曾经也是握有一个把柄的,可是后来又没了!”
申川叹了一口气,看来何山是听不进我说的话的。
何山说:“先生不问问我掌握了皇上的什么把柄吗?”
申川只得问道:“什么把柄?”
何山说:“谋害先帝的把柄。”
申川失笑:“怎么可能?”
何山说:“为什么先生说不可能?”
申川说:“第一,他最初是不想继承皇位的,连认祖归宗也不想,所以没有动机,没有必要谋害先帝;第二,在根本没有挑明身份的情况下,先帝给他那么多恩赐,不管他当时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最起码不会恨先帝;第三,他在平州府,不能进宫,怎么能接触先帝?既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根本不可能。”
何山说:“如果我说,他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助萧凤婉,达成萧凤婉的愿望呢?”
申川说:“恕老夫迟钝。”
何山于是就将李侍卫发现的事全部告诉了申川。
申川沉吟良久。最后问道:“那李侍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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