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懿果靠在他的身上,顺着他的目光,她注意到了茶几上的食盒,想开口又觉得有一丝尴尬,想了许久,她才缓缓道出“刚才,她来过了,送了些粥,我和小小都喝了点”
他没有打断她,温柔的握着她的手,等着她自己解开心结。
“然后,我答应她,等他们方便的时候,我去改名字”她的双手攥成拳,说完,抬头看着他,不是征询意见,而是,不知道前路到底是对是错。“我总觉得,敏柔姐说的对,人这一生太短了,还是顺从心意的好”
“你呀,早就做好了决定,是不是?”
“没有”她脸红的别过头,对他早就洞察出她的心思颇为不满。
“好好好,你说了算,你说了算”边说边打趣着她,见她满脸绯红,越发的喜欢,竟忘记了孩子在一旁,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亲了一口。
小小捂着脸,小手覆在眼睛上露着大大的缝隙,样子可爱极了。
“爸爸、妈妈好羞哦,我要告诉外婆去”
说着,小家伙就跑了出去。陈懿果气的锤了他一下,不想,牵动腹部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陈晨不敢再开玩笑,连忙要掀开衣服查看,被她一手按住。
“没事,去看看小小吧,别跑丢了”
“不会,外面有保安,霍思邈已经把医院彻底查了,不会再有坏人了”
张文的事情是个警钟,他们身份特殊,经历特殊,注定要过与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在接到小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让霍思邈在医院里加派人手,保证家人的安全。
“他怎么还不醒?都几个小时了,外婆是不是还不知道此事?”
“没敢告诉她,知道了哪里受的,放心吧,才刚我回来的时候问过了秦明,都处理好了”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吧,我已经没事了,小曼姐姐说,伤口不深”
陈晨看着他,没有回答她的话,相反,突然想起她在游乐场的举动,这个时候想想,后背还在发凉。她太胡来了,万一,万一刀子真的扎的深,万一,张文真的发了疯,无所顾忌呢?
她还在疑惑着,刚刚好好的人怎么不回应她了呢?莫不成,出去一趟遇见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那个,那个可怕的人格来了?下意识的她后退着,抓起桌上的电话,凭着记忆,胡乱按着数字键,大幅度的呼吸引起了他的注意。
本想着训斥她的擅自做主,看到她惊慌失措却又心疼。同时,他也后悔痛恨自己,那个时候,他有多么可怕,给她留下这么深的阴影。
“怎么还不过来?不去了?小小都过去有一会儿了”
她从慌乱中回过神,没变?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她犹豫着,并没有上前,警惕的眼神如同在陈家的时候,那段不好的回忆足以成为她一生的噩梦,虽然梦醒了,可现实中偶尔会出现噩梦重演的幻觉。
“来呀,我抱你?还是慢慢走着?”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苏小曼都告诉过她了,陈晨已经恢复正常,那个人格是被催眠后加药物衍生的,怎么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出现呢。
“慢慢走吧,反正不远”她渴望生活,想要站起来,甚至是像从前一样翩翩起舞。
两个人走到沐虎病房前,看着罗子君坐在床边暗自落泪,陈懿果心里说不上的心酸。那个女人曾经的遭遇让人唏嘘,若不是有沐虎,可能不会坚持到现在,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罗子君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迅速的抹干脸上泪痕,转过头见是他们,慌张的站起身来。自从知道陈懿果的身世,不仅仅是自责,更多的应该是怕失去吧。她知道,自己就像是个贪心的孩子,无时无刻的不在担心着,生怕自己哪一句话或者哪件事做的不够好,惹得女儿不原谅自己,使得她再也看不见女儿。
“妈妈,外婆都伤心好久了,快给外婆呼呼呀”小小拉着罗子君的手,皱着小眉头,她知道,妈妈是最厉害的,每次自己哭的时候,妈妈总会让自己停住的。
几个大人略显尴尬的站在原地,尤其是陈懿果,被女儿的一席话推上前,原本只是看看情况,这会儿不得不坐下来陪着罗子君聊天了。
“那个,额,刚刚问过医生了,说,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她低着头红着脸,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好别扭啊,她不知道如何正常的说话,也不知道,一个女儿和妈妈的正常对话,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晨了解她的不知所措,也许,多把空间留给她会好一些,他以准备晚饭的缘由带着女儿出去了。剩下陈懿果和罗子君,两个人各坐一边。屋子里滴滴答答的监控声,罗子君时不时的看着她,又看看沐虎,其实,这孩子的性格与沐虎挺像的,倔强有原则,大多时候不听劝。
“靠在这里吧,坐久了,伤口受不得”罗子君拿着垫子塞在了陈懿果的腰下,扶着她慢慢的靠在护栏边,又细心的用薄毯子盖在她身上,苏小曼说过的每一句话,只要是有关陈懿果身体的,罗子君记得一清二楚。
“谢谢,我,我刚才和陈晨说了,等你们方便的时候,我,我去改名字”
罗子君忙咯的手停住了,抬起头,激动的看着她。
“我,我,我想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名字,家人,这是不是代表了,她认可了他们这对儿不合格的父母?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孩子,你,谢谢你,谢谢你能原谅我们”罗子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泪水早已划过面庞,转身趴在沐虎的耳边,一句一字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沐虎到底是身体素质好,底子强,在悠悠转醒之际,他听到了妻子在耳边的呢喃之语。和她一样,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睁开眼后,嘴唇颤抖的说了句“是真的吗”?
声音虚弱却充满希望,他盯着坐在床尾的陈懿果,又看着妻子,一代枭雄,竟然也像孩子一样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陈懿果有些慌了,自己什么也没做啊,她应该怎么做?一着急,她动作幅度大到拉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罗子君嗔怪的说了句“这孩子,怎么样?我去叫医生,你别动”
也不等她开口,罗子君小跑着出了门。
“额,我没事的”陈懿果嘟囔着,尴尬的望着门口。沐虎笑了一声,听起来比方才要好,多了些中气,她想,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很久了,她没这般开心过了,我记得,她二十岁的时候也是毛毛躁躁的性子,但凡与我与家有关的事情,听风就是雨。谢谢你,让她回来了”
沐虎的眼睛里清明了许多,眼神里带着幸福。陈懿果回过头听他讲述,也被他带到了那段回忆里,她看到了他口中那个恋爱中的少女。
“后来呢?怎么样了呢?你们去了吗?”
罗子君带着医生和陈晨等人进门时,恰好听到陈懿果在问这一句,沐虎笑而不语,急的陈懿果又追问一遍,若不是行动不方便,她肯定要凑近一些,以防沐虎听不清她的疑问。
她等着医生为沐虎检查完毕,轮到自己的时候,她光顾着听下文,烦躁的推开陈晨的手。
“哎呀,我没事,快说呀,然后怎么了?”她还惦记着方才的话题呢,见她如此渴求,沐虎偏偏卖了个关子,闭口不言,装起深沉来。
陈晨和罗子君对望了一眼,这才明白,沐虎是故意逗弄陈懿果,他怕女儿心里尴尬,不自在,所以,找些有趣的话题,只是,陈晨没想到,沐虎这种人也会开玩笑罢了。
“好了,我们先吃饭,吃饭再聊天,小小都嚷嚷饿了,外婆也在找你”
“哦,那好吧,我先去找外婆,一会儿再来听,你们也先吃饭”陈懿果有些扫兴的随着陈晨离开。沐虎实在憋不住了,前脚门关上,他开始哈哈大笑。
“我这个女儿,真是傻的可爱,和你一样,哎呦,不提了不提了”沐虎摇摇手,笑的得意忘形让还没有复原的身体吃不消了。罗子君瞪了他一眼,有些羡慕的说到“你们之间相处的为什么如此轻松?她怎么不排斥你呢?真是的”
说着,她满不乐意的噘着嘴,脸上的表情让沐虎煞是开心,似乎,女儿真的是她的缩影,方才,他逗女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们一路走过来不容易,虽然沐虎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过去和孩子是两个人心中的痛,谁都不曾真正的放下。如今,他们苦尽甘来,一儿一女,还有个可爱的小孙女,真的是一家团聚了。
另一边,陈晨带着妻女陪在外婆身边,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笑容,越发的心酸。他想起了陈父的话,想起了外婆即将消失的生命。陈懿果察觉到了他有心事,可也碍于外婆在,有些话不方便说,也就没追问。饭后,她陪着外婆和小小说着家长里短,又听着孩子描绘天马行空的世界,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她放开了,她不再介意过去了,她姓沐,她有家,她渴求了二十几年的爸爸妈妈就在她的身边,终于,她也能体会到做女儿的感觉了。当她把决定分享给外婆时,老太太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早就说过,她的阿绫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孩子。
夜晚,陈懿果和陈晨把小小送到了沐虎和罗子君的房间,她惬意的在床上,在他躺在身边后,很自觉的靠了过去。
“外婆,外婆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我今天和外婆聊天时,她说了很多,她告诉我,她心满意足了,以后会在天上保佑我。我,我不想外婆有事情,怎么办啊?”
不自觉的,她竟然哭了起来,很伤心,很伤心的那种。陈晨没有阻拦她,轻轻的搂住她,等着她发泄好自己的情绪。他知道,她什么都懂,都明白。
“我们好好陪陪外婆,每一天都让她开心”
“嗯,我知道,就是,就是心里不舒服”哭哭唧唧的,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在陈家受了委屈,只要回到外婆身边,她就觉的那些委屈都荡然无存了。虽然,没有妈妈的疼爱,没有爸爸的庇护,可外婆却又自己孱弱的身躯为她和弟弟撑起了整个家。
她不愿意接受外婆即将离去的事实,她渴望着,如果自己一直是个孩子该有多好,那样,外婆就不会老去,就会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此时,她还不知道,外婆在陈父的逼迫下为他们做的那些牺牲,陈晨不敢说,也不能说,他答应了外婆照顾她一生一世,他必须做到,有些苦和难,她真的承受不起。
次日一早,沐虎已经能下床溜达,因为急于带女儿更名,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了,不仅呵斥了沐天阳和沐小五的瞻前顾后,还一意孤行的拔掉了输液针。罗子君妥协了,她知道,丈夫无非是担心女儿会反悔。
谁都没有戳破沐虎的心思,因为外婆的助威和鼓励,陈懿果也没有拒绝临时起意的重新入户籍行程。整个上午,她都是飘忽的状态,工作人员给了她们特殊的房间,她看着文婧和陈懿果两罗资料摆在眼前,又见证了它们一点点的被放进粉碎机,而后,她在n市和s市的所有经历都被抹除,曾经伴随她,足以威胁到这个国家政权的身份不复存在了,她以全新的身份出现,有着令人羡慕的未来和令人望而却步的家庭背景。摇身一变,她是沐家的掌上明珠,是沐虎最疼爱的女儿,也是陈晨最爱的妻子。
沐欣绫,沐虎照顾了她的小名,大家还是叫她阿绫或者果果。没什么不适应,一切顺理成章,一家人走出了政府大楼,沐虎早就让人安排好了拍摄全家福的地方。祖孙三代六口人齐齐整整的拍了一套照片,又留了陶泥制作的手印。沐虎送给了她和弟弟一人一枚戒指,不同的是,弟弟沐欣绫的是一枚刻着梵文的戒指,样式考究,据说是沐虎的妈妈留下来的。而她就不同了,罗子君在看到那份礼物时吃惊的捂住了嘴巴,那可是沐家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在沐家,拿着这枚祖母绿的玉环儿等于坐拥沐家所有的财富,并且,只要是道上的人,都会避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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