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千娇百媚

9、那就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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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娇娇做了个梦。
梦里,恰好是她父母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的情形。
那年她十二岁,刚刚小学毕业,父母和以前一样又要到外地去工作。
她哭着喊着要他们不要走,往年她总是乖乖地听话,不哭也不闹,就算再舍不得她也还是忍着,因为不想他们担心,但这一次她不想这样,因为她很清楚一旦他们出了那个们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没有人理解她,关上门,她只能又一次看着父母逐渐远去的背影。
奶奶心疼她,把她抱在怀里,用慈爱的声音一遍遍安慰着她,还说他们还会回来的。
可她知道,他们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她就连最后一面也没能够见到。
她的家再也不可能完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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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还是静悄悄的医院,娇娇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许久。
说实话医院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她还是适应不了。只记得,年迈的奶奶带她去过医院一回,当时她一个人被挡在病房外,而她只看到了出了病房后的奶奶老泪纵横,最后是什么也没说就拉着她离开了。
当时她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隔了些时日她才知道,当时,接到她父母离世的消息后,奶奶带她去医院见他们的“最后一面”。
只是她年纪还小,怕接受不了才没有让她亲自去看已经面目全非的父母。
如今又到医院里来,她心里终归是放不下那段过往,梦里的那些教她揪心。
她叹了口气,身处这样的环境里,她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相较之下,隔壁床的人睡得很安稳,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但在她这里能够听到那边传来的轻轻的呼吸声,均匀而有力量。
娇娇轻轻的翻了个身,望向那一侧。因为中间隔了条帘子,她看不到他的全身,只能从隐约飘动的帘子后看到他的半张脸。他正好面朝着她,一双眼紧闭着,神态很是安宁,少了清醒时的那股子嚣张气焰,看上去既温和又阴柔。
或许,许哥哥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哥哥了。
娇娇想起了他小时候的那些照片。虽然现在看着很有男子气概也很霸气,但小的时候因为太漂亮没少被迫穿女装,即便是现在看着,他眉宇间也还是有股特别的阴柔的气息盘踞着。就像是阿月嫂或者徐婉清所说的那样,他就是意识到自己顶着一张女孩子的脸才刻意说那些粗鲁的话。
除开表情凶恶了点,说话粗暴了点,他的心思、他的举止事实上还是很得体有礼的。
所以真的是因为那张脸才故意这么做的么?娇娇忍不住好奇。
再看向那好看的轮廓之时,她的眼里多了些思考和欣赏,哥哥长得真好看,比女孩子都要好看呀。
因为睡不着,干躺着实在难受,所以在偷看完许韫之后她便开了落地窗到阳台去透透气。
离开那股子令人不安的消毒水的气味,一接触到外头那清新的空气后,她的心情明显有所缓和。虽然脑袋还隐约作痛,但比起逃离医院那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今夜是满月,天空中挂着一轮大月盘,月光清晖而浪漫,洒在静谧的城市里,和谐又美好。在乡下的时候,她也偶尔因为睡不着然后搬张小椅子到院子里坐着看月亮,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告诉她,无论身处何地都能看得到月亮,而她的爸爸妈妈也会看得到。
这样她就能够和爸爸妈妈一起看了。
趴在栏杆上,娇娇望着那轮大圆月,就像是回到多年前的那个月夜,奶奶抱着她哄着她的情形。
可是人总要长大,爸爸妈妈已经离开她了,奶奶也会离开她的。那到时候也不会有人陪她看月亮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虽然她时常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但父母的离世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她终有一日要失去一切。
……
“大半夜不睡觉你折腾什么?”
后方突然传来一个慵懒的男音,娇娇一惊,回头便看到许韫之已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如果不是出声喊了她,她甚至察觉不到他的靠近,就连窗户都是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
“对不起,许哥哥……我,我睡不着。”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但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许韫之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下穿得单薄的她,便随手把床上的毯子扯了过来丢在她身上。娇娇怔了怔,从毯子下露出一双眼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见他神情悠闲,却一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披上,就你那小瘦鸡的身板感冒了可不得让我受罪多看你几夜。”
虽然没开灯,但通亮的月光还是让他捕捉到了那一堆湿漉漉的翦水眸。也不知怎的,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心里就不大舒坦,尤其是刚刚他起床想上个厕所,却意外看到她抱着自己在阳台上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
可能他只是把她想成许多年前养的小动物罢了,没错,一定是这样。许韫之自欺欺人地想着。
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玩伴,所以小的时候和小动物相处的时间多过他和其他小孩子一块的时间,也因此,即便为人没耐心又暴躁,他对小动物意外地很有耐心和爱心。
娇娇拉着毯子,能够感觉到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和味道,她在他房里做作业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身上总是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还很好闻,此刻闻了还让她感到莫名心安。
可以说,他的恰好出现,也恰好驱散了她一开始的郁闷情绪。
哥哥是因为担心她才过来的吗?
没有注意到她的小情绪,许韫之仰头看了看月亮,再将视线落至背对着月光的她,脸上的泪痕很是明显,这让他莫名烦躁起来。的确,他该死地把这么一个小东西给砸进医院里来了,当时她晕倒以后鼻子流的那个血看得他还心有余悸。
活到那么大,从未有任何事物让他如此慌神过,而抱着瘦到硌人的她的时候以及看到她血流不止的小模样的时候,不可否认的,他害怕得要死。
这小不点不会就那么没了吧?就像他以前养的小东西一样,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就一动不动地躺着,再也醒不来了……
理智让他回到现世,他看着她那副娇弱的样子,再是硬气再是好面子,那句话他怎么也得说才行。
“……关于下午的事情,我承认,我做错了。”许韫之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正是因为心里有底线才不允许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听到他真诚的道歉,娇娇很是意外,再度抬头时,对上的便是那么一双坦诚又满是歉意的眸子。不知为何,看着流露出如此表情的他,她的心跳反而加快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哥哥不用道歉,我做的不好,不应该在你们打球的时候靠近。”娇娇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道。
“主要责任在我,你不需要替我说好话。”许韫之阖眼,坦白道,“如果是要打要骂随你喜欢,所以你也不用偷偷找地儿哭了。”
“……”娇娇这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自己。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他可能真的就要一直误会下去了。思考了片刻,她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哥哥你误会了,我……我只、只是想家了。”
说完后她又低下头去,习惯性绞起了手。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那边的反应,娇娇紧张地抬起头来,对上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所以你是想家想到哭了吗?”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娇娇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下他可能要把她真的当成小孩子了。娇娇绝望地想着。
“就因为这种小事哭鼻子?有啥好哭的?你也太爱哭了吧?”许韫之式嘲讽持续生效。
就在她陷入绝望之时,那头许韫之继续又说,“想家了这个好办,回去看看不就得了,在这里偷偷哭鼻子解决不了什么。”
听到那一而再的“偷偷哭鼻子”,娇娇有种被公开处刑的尴尬,但听到后头,她很是意外地抬起头,对上他那意气蓬发的俊脸。只见他耸了耸肩,一派轻松道,“很简单,你想回去是吧,那就回去。”
只要她开口,别说是回老家,移民都没问题,就他老妈对她上心的程度。
“之后等你好了,想回去就和我说声,我给你安排。”就当做是把她砸晕以后的赔罪。
看着他坦坦荡荡的样子,娇娇心里很是震撼,她纠结了那么久的事情,到他这,似乎迎刃而解了。而她摇摆不定的心,正是缺少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做到了,在没有任何预兆之下。
他们谁也没意识到,此刻的坦白,让两个人的心更近了一些。
想了想,她抓紧被子,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最后才抬起头来,朝他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
“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话音刚落,一阵风扫了过来,扬起她那毯子下的轻柔发丝,看在眼里,那发梢在月光下点着细碎的光。她的声音很轻,虽然还带着轻微的颤动,但却和这驱走闷热夏夜的清风一般。
背光而立的她虽然一如既往瘦小而脆弱,可她站得笔直,撑起宽松的大毯子,正如她的性子一般坚韧。
……她看上去确实变了不少。
还是说不上来哪哪变了。
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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