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那去书房吧。”
她的建议在richard这,一向都被照单全收。说完,甚至立刻背手向管家打了个手势,示意让别墅内二十来个仆人都先行回避,复才亲自带着钟秀上楼。
“阿秀,小心脚底下——楼梯有点滑,来,我扶你吧。”
“……”
如若有第三人在旁,或许便能毫无阻碍的发现,他那点当局者迷的病态,如同溺水者贪婪空气。
上楼梯时,他又指着两幅放在最明显处的画框,装作不经意与她搭话。
“对了,你看,陈文希的画,这个你肯定没买到过,还是我专门飞去新西兰拍下的。还有这个、这个也是你之前上学的时候老拉着我去看的,海伦·贝兰,她画的油画肖像,你一直说最欣赏她——我儿子zack就很喜欢画这些东西,不过我都没让他碰过,他画不好。”
“是吗,但不试试怎么知道?”钟秀反问,“之前我在拍卖会上看过他,他很喜欢画画。画的是他母亲,也还算栩栩如生的。”
“……”
听她毫无介怀的提起聂秀,richard的表情显然有些难堪。
然而也只是一瞬而过。
很快,他又恢复如常,试图与她朋友般并肩聊天,无奈道:“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当个画家……”
“很不像样?”
“也不算,画家也有走进上流圈的嘛。我只是觉得那有些浪费他的出身,”richard说,“如果他欣赏那些画家,尽管花钱支持就可以了,或者当做业余爱好。但是要纯粹做一个画家,阿秀,你知道,我们做大人的,是很难支持这种没底气的梦想的。”
“你还是像以前那么理性。”
“不,阿秀,我这只是从过来人的角度,不希望他走错路——”
“有什么区别吗?richard,有时候你理性得有点无情,但其实说到底,就是不想让他顶着你的姓,给你丢脸而已。”
richard被她说得有些讷讷无言。
好在交谈间,两人已然走到书房前。进门后的落座空隙,正好弥补了尴尬的沉默,不至于冷场太久。
最后,还是richard忍不住先发问。
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隐约期盼的,轻声道:“阿秀,你这次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没有,我只是觉得难得来一趟新加坡,应该和老同学见见。”
钟秀以退为进,温情了没有五秒。
又问:“你呢,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
“我?”
“对啊,”钟秀笑着,眼底情意却冷,一双自然天成桃花眼,意味清冷分明,“这些年我们很少见面,但我们都很清楚,有些话不当面说,肯定说不明白。今天见到了,你有话说吗?”
这话瞬间戳到了richard的痛处。
他登时眼眶微红,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只扶额沉默许久。
开口时,声音已极嘶哑:“是啊。我很后悔,当年毕业之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向你家里说明情况,就忙着处理家族的事情,一直到你直接拒绝我的求婚,我才意识到,很多事都变了,我们再也不是那时候,那时候最好的、最好的朋友,我们……我很后悔没有当面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忽视你,我只是……”
“我不是在说这个。”
钟秀忽的打断他。
“richard,如果是这件事,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跟霆威结婚,不是因为你忽视我,你来的不够及时,纯粹就是因为我爱上了他而已,我们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好吗?如果你对我有多痴情,现在也不会有妻有子,外面还有太多说不清楚的男女关系。我们都是明白人,说这些没有意义。”
“不、不,那些人都只是……”
“好了,够了。”
钟秀眉头紧蹙,猛一挥手,“还要我再说明白一点吗?我现在是在问你二十年前的事,richard,李立文、还有那些绑匪,还有你对我儿子做的事——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二十年了,你从来没有反省过,反而还在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
这个字眼很是敏感,说的显然不仅是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而是直指近来新加坡最大的绑架风波。
richard毅然摇头。
“阿秀,为什么还要问这么久远的事,二十年了,连案件追诉期都过了。至于你说的‘故技重施’,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次的事不是我干的。”
“……”
“你不信我,难道连警方也不信吗,你家人的证词也不信吗?我没记错的话,是舒小姐的证词明明白白写了,她亲耳听见,绑匪说了jones的名字,后面查到的所有物证,逻辑链,全部都跟我无关,我才是受害者,差点被他陷害,你为什么反而来怀疑我?”
richard早已料到眼前的局面,也早想好全部的说法,顺畅无比地背了一遍腹稿。
然而,于他而言,唯一想象不到的,或许也只有眼前,钟秀似被他言之凿凿的自证气到发笑,那副毫无遮掩的嘲讽神情。
他甚至怀疑那不是自己认识的钟秀。
怎么可能呢?他认识的阿秀,虽然娇蛮任性,无理取闹,时常奇言怪语,但她同样天真娇憨,有着被世界所保护、温柔和善的底气,永远怀揣着一颗愿意主动相信他人的无垢心灵。所以二十年前,自己不过扮演着帮助者的角色伸出援手,她怎么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是谁在背后乱说话?
冲天恨意,一瞬间在他胸腔横冲直撞。
richard几乎咬牙切齿:“是不是蒋霆威又在污蔑我?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二十年前是,现在他也不放过我!阿秀,可你怎么能信他不信我?当年是谁为了蒋成四处奔走,给你们联系李立文,之后那么多年,蒋成过生日,我哪一年亏待过,我如果想害他,我不心虚吗?!我拿他当我的亲生儿子,就像我也跟我的儿子说,要把你当做半个母亲!”
急怒攻心。
他很快绕过阻隔两人的红木书桌,径直起身走到钟秀身旁。微微躬身,便一把猛地扶住她肩膀,将她纳于不容抗拒的阴影之下。
然而,明明是那样强硬的姿态。
他却只是近乎恳求的低声道:“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孩子,阿秀,不管我在做什么,保护你的感受永远都很重要,这一点——”
【啪】。
这一点,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
他的脸偏向一侧。
许久不曾转回,直至隐约红印浮现,而他怔怔抚上那刺痛感传来的位置,这才惊觉,原来那些没说完的肺腑之言,不过瞬间就能化作尘土,甚至不值得她垂怜的一眼。
钟秀冷冷看他,两道纤细柳眉微微蹙起。
“二十年前,他们跟我说是你,我不信,二十年后,几乎一模一样的事上演,你又扮演了一模一样的角色,你现在告诉我,你无辜?”
“……”
“那宣扬呢,宣扬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你的提线木偶?——你把他,和你的亲儿子,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拿他们对聂秀的感情当引子,用李立文做饵,不仅害了我的儿子,让我的丈夫以身犯险,也让我当女儿看待的儿媳流干眼泪,你觉得我是什么想法?你现在跟我说,你在保护我的感受,好,真好,richard,你说这句话不脸红吗?”
他默然无言。
在外人面前,所有尖锐而锋利的棱角,在面对着钟秀时,都一瞬间化作毫无攻击力的沉默。
他甚至忘记了怎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捂住半边火辣辣的脸颊,传来的不是刺痛,而是利落而清脆,在耳边不断传来的耳光声。
他该怎么才能让她不要那么失望?
不再装成朋友的身份,哪怕坦诚那么一次,他鼓足勇气,蹲得更低,几乎在她面前半跪下来,用尽平生最诚恳也最温柔的语气:“阿秀,你听我说,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是爱你,真的。只是这并不影响,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商人,是一个家族的主导,我有我该做的事……但我真的考虑了你的感受,你相信我,好不好?”
“娶了聂女士也是爱我的一部分吗?”
“她根本不算什么,为什么总是提她,我只是在说我们的事。”
richard没有注意到,钟秀忽而望向书柜后方,若有所思的眼神。
只想也不想便回答着,复述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不是因为像你,她不可能嫁给我,这是她的幸运,你明白吗?我不懂她为什么还跟所有的人说她不开心,她得到的还不够吗……那些本来都应该是属于你的。”
无论是孩子。
当家主母的位置。
所有来自外界的关注。
一切的一切,都该是为这个“阿秀”准备的。
他极痛苦的喃喃着:“我和jones不一样。他只会是爱一个没用的死人,但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碎了一块镜子而已,和我家里撕烂一幅画,丢了一只猫没有区别,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要求更多?如果她真的委屈,可以选择净身出户马上离婚,可她没有,阿秀,这意味着什么还不够清楚吗?为什么你们只同情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反过来指责给了她一切的我?”
他想起那个女人永远怯生生的眼神,永远盛满仰慕,却不敢言说的畏惧,瞬间无来由的一阵厌烦。
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只记得自己有多讨厌她鸠占鹊巢,却永远学不会任性,讨厌明明要她做“公主”,她却永远像个抬不起头的灰姑娘,太不争气,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那么窝囊,比不上蒋成,就好像他永远都输给蒋霆威那样。
钟秀静静看着他那纠结而怨怼的表情。
忽而,她说:“你有没有想过,她不走,可能不是因为她爱钱,仅仅是因为她爱你呢?”
richard一怔。
爱……我?
【richard,早上好啊,你看,今天天气真好,要不要一起去花园走走,晒晒太阳?】
【你最近也太辛苦了,看——我给你熬的鸡汤,你闻闻,香不香?啊、没什么,我、我第一次用砂锅,所以有点烫伤了。】
【richard,你有想好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我想了很多了!这样吧,英文名给你取,我取中文名好不好?宣焕、宣展、宣桀、宣……你别光看我呀,你也想想,到时候宝宝长大了,我会告诉他,爸爸妈妈特别疼他,连想名字都想了好久,好久。】
她微笑时红着脸的模样,她笨拙的藏住五指创可贴、慌张毕露的模样,她坐在草藤躺椅上,摇摇晃晃、咬着笔尖想名字的模样。
一切仿佛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也仿佛就在昨天。
他以为自己触手可及,就像如今,真正的“阿秀”就在面前,他只需要紧拽住、紧紧拽住,不要放手——
而后。
这个阿秀问她:“你现在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漂亮而圆润的杏眼,淡淡远山眉,有些小塌的鼻梁……
“啪。”
迎面而来,又一巴掌。
然而这次力度轻不可闻,几乎只是从他脸上拂过。钟秀什么都没有说,但所有的,她能说的,该说的话,早已尽在不言中。
只离开前,她最后问了句:“其实这么多年,richard,你是不是一直忘了,我姓钟?”
*
钟家风雨百年,黑白通吃,穷则变,通则醒,方保数代相传,代代昌隆。
很多事,钟秀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做到那一步,不愿意相信人性本恶罢了。
但尽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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