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流年

第四章 不明电话问候谁

南方十二月的冬天,总是阴雨连绵,虽不及北方的隆冬寒雪,雨丝淅淅沥沥,冰冷的几乎渗进骨头。
那时候的南方空调鲜有制热的功能,宋倾年初来南方,一时间很不习惯。在北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暖气,在室内穿着夏衣都不为过。可是这清源的天气好不奇怪,明明没有下雪,温度也未零下,却是冻得人暖和不起来。
宋倾年缩了缩在被子里的脚,已经焐了许久,却不见暖和,只将身体缩成虾子一般,头包在被子里,隔绝这湿冷的空气。
对面房间里抱着暖手宝看书的少女,似乎也感觉今夜有点冷,手上捧着书,脑海里却动辄都是热乎乎奶茶的味道和香甜,硬着头皮数着看了两页的书,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碰到凉处,又慌忙缩回被子,掀起被子的衣角,套上厚厚的睡裤,拖着鞋子出了门。
才跑下楼梯,忽的又想起某个少年,想起他晚饭时候冻得通红的脸,直直的站定,又转身朝楼上跑去,想必年年哥哥是很想要喝一杯热乎乎的奶茶的!
伴随着两声敲门声,响起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年年哥哥?年年哥哥,你想要喝奶茶吗?”
捂在被子里的少年,积蓄着微弱的热,侧耳听门外的动静,却没有听清楚,不由的有些恼火,只闷声道,“门没锁!”
正准备敲第二轮的少女,恍的被这一声压着气压隐着脾气的喊声吓了一跳,抿了抿唇,推门进去,惊讶的现房间是暗着的,便开了灯。
白色的灯光亮起,印着浅米色格子的被子上鼓起一个个不显眼的包,又环顾四周的衣柜书桌,却连少年的影子都看不见,杜沐瞪大了眼睛,她刚刚听到的声音从哪里来的?
“找我干嘛?”闷闷的声音从那一团球里传出来。
杜沐退后半步,盯着那被子看了半晌,直至少年惺忪着睡眼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神色中带着不悦,“干嘛?”
少年半眯着一双鹿眼,眼眸轻轻抬起睥睨着少女,眉头微聚,丝凌乱,却俨然是一幅画。
少女将双唇抿的更紧了,不敢开口,犹似是怕惊扰了这般美色一般。
少年不解小丫头的沉默怔愣,揉了揉眼睛,又正色问了一遍。
杜沐大口吸了口气,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走神了,对着宋倾年疑惑的神色正色,“我就是问你要不要喝奶茶啊,我要去泡奶茶。”小姑娘露出恬然的笑,尽是对好吃的一种期待和骄傲。
“是我妈妈配的粉做的哦,很好喝的。”说完便不等宋倾年再拒绝,“我就去泡,待会给你端过来。”
少女走时没有关门,冷气灌进屋子,少年一阵瑟缩,又将身体朝被子里窝了窝,喝就喝吧,暖和暖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少女果然很迅,托盘上稳稳妥妥的放着两大杯米白色的奶茶,插着两个吸管,热气氤氲,暖意浓浓,杜沐走的一步一步,万分小心。
十一岁的小姑娘端着托盘,像是对待宝贝一般小心翼翼,眼里心里都是那两杯奶茶,偶有两步不甚稳妥,看的宋倾年的眉头突突的跳,登时觉得身上都不冷了,忙从被子里爬起来,半坐在床上,伸手去接少女的奶茶。
稳稳地端起奶茶,一杯放到一边的柜子上,又拿过杜沐手上的托盘,顺手又将另一杯奶茶递给她,才将眉头舒展开来。
小姑娘眉眼很是明媚,脸上还是嘟嘟婴儿肥,捧着奶茶笑的眯起了眼睛。浅浅的吸了一口,抬起头来看向宋倾年,快乐都快溢出整个房间了,“好好喝啊。”语气中带着满足,而后便是期待的看着宋倾年。
宋倾年将托盘放到柜子上,端起奶茶,小心吮吸,触到滚烫的温度时,不由的轻轻呼气,这么烫她是这么下口的。看着少女吸得欢快难免叮嘱,“你小心点行不行,烫!”
可是每每触及好吃的,杜沐的反应与智商时常不在线,只呆呆傻傻的笑看着宋倾年,“好好喝呀。”
宋倾年只能无奈的露出个白眼,掩下神色,拔了吸管,吹了吹滚热的茶,双手捧着杯子,贪恋着一大杯的温暖,慢慢的饮。
两人喝的舒服了,杜沐坐在了床边,与宋倾年相对着,不经意看到了一边露出了只穿着灰色袜子的脚,杜沐眨了眨眼睛,手上婆娑着杯子,“哥哥你冷吗?”
宋倾年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少女穿着粉色珊瑚绒厚睡衣,确实不冷。
“妈妈给你准备了热水袋你看见了吗?”少女略带怀疑的口气。
果然少年抬起头无辜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只盯着手里的杯子,只剩下小半杯的奶茶,温暖所剩无几,开口的语气又是生硬无比,“不冷。”
杜沐撇唇白眼,她早该想到了,这个高冷哥哥怎么会随便用妈妈准备的东西呢?妈妈忙的忘了,就是把他冻死了,他也不会说些什么。
半晌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口气饮尽,径直将杯子递给宋倾年,而后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另一边,打开白色的衣柜。
三两下便找到了她妈妈放东西惯用的地方,果然在那地方看到了唐妈准备的东西,一个1.5升的热水袋,外面包着绿色的绒套,绣着一只可爱的恐龙,与自己那个粉色的恐龙是一对的,另外还有一些东西,两条皮质的皮带,还有五六双袜子,那折的整整齐齐摆放的黑色蓝色布料是什么?
杜沐好奇的捡起一块,却在摊开的那瞬,尴尬的不知所措。
一旁叫停已经来不及的宋倾年,懊悔之余瞥见少女木讷羞红的脸颊,一时间喜上心头,难得还有她吃瘪的时候。
少女将热水袋放在被子上,“你自己装吧。”而后状似不经意的出门回房。
少年终于被逗笑了,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神色背影,唇角颊边满是笑意,恰似寒冬回春,阳光明媚。
拾起那热水袋兀自笑了许久,宋倾年才披上羽绒服掀被子下床。
灌上热水,绒软的温暖传至掌心,少年贪恋的贴上自己的面颊,眉眼弯弯。
客厅里突兀的响起铃声,打破这夜晚的安宁,宋倾年接了电话,“喂,你好。”
“喂,你好。”是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
“嗯,你找谁吗?”宋倾年轻皱眉头。
“我找——杜——沐!”
宋倾年眉头轻蹙,抬头看了眼安静的楼梯口。
“什么事?”他又怎么听不出来,那边的人不友好。
“嗯,没什么,就是来问问。”
宋倾年蓦然沉了面色,暗哑了嗓音,“问什么。”
“我要和杜沐说话,你谁啊?”
宋倾年倒吸一口气,他这是受到挑衅了?
“你是谁?”他还是放下了语气,尽量平和的开口。
“算了!”
电话嘟嘟的便终止在此。
宋倾年望着那说了一半又挂断的电话,吐了口气,盘算着回拨回去,抬眼却看见少女下了楼,“是妈妈吗?”
他忙挂了电话,“不是,打错了。”少年心中藏事,笑意不达眼底,放下电话捧着热水袋上了楼。
杜沐原本下楼问问打电话的是谁,既然是打错了,又蹬蹬蹬的跑上楼,想的却是她的爸妈越来越忙了,怎么还不回来。
至于杜爸唐妈的晚归还真不能怪别人,正值冬季易流感时期,小孩子尤其爱生病,唐凌云又是隶属小儿呼吸科,所以这时候还正是忙的时候。而杜文远甚爱其妻,每每下班都去接她,有时候陪着加班也是正常的。
这夫妇两也是放心,就放着自家的小姑娘一个人留在家里,可是那小姑娘向来心大,有吃的,有书看便足够了,哪里还能想到自家爹娘有没有陪够自己?
可是那方进了房间的宋倾年却失了困意,橘色的床头灯亮起,照在少年沉思的面容上,柔和了那严峻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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