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锦县田间。
一群穿着汗衫的人,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锄头镐子迎着阳光,此起彼落着,倒是颇有几分壮观的景象。
董芳放下手里装了菜籽的小碗,抬头看了眼天边挂着的火红日头。干了这么一会农活,她早已经热的满面都是细汗。眼周更是染了一圈红晕,衬得眼仁格外有神。
“姐姐!姐姐!快跟我回去!”董君匋一面朝着田间跑来,一面大声嚷嚷道。
“诶呀,二弟,又不是火烧眉毛,你跑那么急干嘛?小心摔着。”董芳摇了摇头,从肩上取了毛巾递过去,“快擦把汗吧,看把你给热的。”
君匋嘻嘻笑着揩了把脸,凑近几步道:“姐姐,快跟我回去,爸正找你呢,说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董芳垂下头来,看了眼手里的小碗,“可我菜籽都还没撒完呢,要不,你等我一会?”
“诶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菜籽回头种也来得及呢,快跟我走吧!”董君匋火急火燎地抢过姐姐董芳手里的碗,不由分说地扯上她的手腕就往家里赶去。
董家门栏边上,董伟成伸手打了一个眼罩,遥遥地朝着弄堂口张望着。从上午得到消息开始,他就心神不宁,就连想要抽口土烟都打不上火。
他心里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焦虑,直气的把烟杆都甩到一旁,索性就跑到门口等着一双儿女归家。
“爸,你怎么出来了?是家里出什么要紧事儿了么?”董芳快步上前,对着蹲坐在台阶上的父亲说道:“君匋这小子,说话不清不楚的,害我都没明白是什么事,就被硬拽回来了。”
董伟成觑起眼来,望着董芳和君匋,点了个头,“进去说话吧。”
姐弟俩跟着董伟成绕过柴房,前后脚进了小屋里头。
董芳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用眼角的余光略略扫视了下屋内各处的角落。她要看看屋子里是不是有落下灰尘的地方,以留意下次好去清理。
却见董伟成小心翼翼地从橱柜里取出一个收音机来,他调试好频道,而后朝着董芳抬了抬手,示意她坐的离自己近一些。
收音机里“呲啦、呲啦”地着焦躁的声响,董伟成半阖了眼睛,双手交叠在胸前,似是在等着什么。
“新华社讯……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提出,今年招生要坚持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的原则。招生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收音机里的播音腔,有条不絮地播放着新闻。
董芳垂下了眼睛,她血管里的血液翻腾迸跃着,太阳穴掣掣地跳个不停。总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下真是难受极了。
恢复高考了,这明明应该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作为一个老三界的高中毕业生,她已经离开学校许久了。要说再拿起笔杆子,她并不确信自己究竟能不能够考得上大学。
再者,弟弟明年要去临县的机械厂上班了。平时是要住工厂宿舍,恐怕也没什么时间照顾得到家里头。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有肺疾。不得已,作为家中长女,董芳过早就担起了照顾家里的重担。这会要说扔下家里什么都不管,就出去上学,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我还是回地里去干活吧。”董芳黯然地起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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